“你对邓荔枝的理解还是太片面了。”汪城摇摇头,“就像你在试戏的时候说的,她能忍受这样的生活长达八年,一方面有她压抑自我的原因,但压抑到了极限,你想过人会变得怎么样吗?”
乌蔓迟疑地说:“……会自我厌恶吧。”
“不,是认同。她性格里的某一部分已经被同化了。她不仅被桎梏在一段没有激情的婚姻生活中,更是被桎梏在自己已经死亡的灵魂里。而这一切通常都是潜移默化发生的,如果没有契机,有些人可能到死都不明白。所以邓荔枝的平静不是故作,而是一种不自知。”
乌蔓的心口无来由地被针扎了一下,那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一头孤岛的鲸鱼跨越了漫长的光阴听到某种召唤,在这一刻,她的灵魂和邓荔枝达到了共振。
“谢谢导演,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第二次开拍前,乌蔓站到了街头,就那样不声不响地站着酝酿情绪。
四周是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是当地的群演,趁着没开拍各种偷拍议论交头接耳,但乌蔓浑然不觉。
她眼神空茫地看着马路,街头的十字红灯,转角过去是一家大型的海鲜市场,她经常在那里买鱼,再一个人拎着回家。沿途的墙角永远有去不干净的黑泥,盲道坏了半块砖也一直散在那儿,乏善可陈的街景里,忽然多出了一抹刷亮世界的白。
是那个白衬衫的少年陈南,垂着头安静地缩在陈旧的卷帘门前。
乌蔓不记得什么时候汪城喊了开始,只感觉到夜空忽然就开始下雨,噼里啪啦溅落到她撑开的伞上,她心想,原来这个人看上去也和自己一样寂寞。
她逆过人流,在暴雨中走到他跟前,看见他自得其乐地玩着鞋带。身体快于意识,她蹲下身,打破了他的这份寂寞。
陈南闷闷地看着她动作说:“为什么打个这么复杂的结。”
“这样你下次解开的时候,大概会有一种解谜的乐趣?”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回去吗?”
“我不用问,我很知道。”邓荔枝的语气很平静,“有的时候买完菜回家,明明快到饭点了该回去做饭,但我就突然站在马路边等红灯变成绿灯再变成红灯……”
她的这份平静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茫然,说着说着就收声了。
“你那是偷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