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儿和宋敏像虫子似的往门边挪:“筠姑,你把门打开,放我们走吧。”
她垂着头,手握住锁,胸膛起伏,接着转而望向堂屋,心生恐惧,抿了抿嘴:“放走你们,我也是个死,对不住,总之你们自己当心,找机会再逃吧。”
“筠姑!”宋敏叫住她:“难道你不想离开这儿吗?你才十九岁,甘心吗?”
“我已经嫁给张贵,还生了儿子,早就认命了。”
“那不叫嫁。”意儿说:“你可知朝廷已颁布《新婚律》,规定男女婚嫁,不许任何人强迫,若有一方想要离异,可到衙门提交诉状,你无须认命!”
“我没听说过什么新律,即便有,我也出不了这村子。”
“你跟我们走啊!”意儿额头抵着门,难掩怒火:“我会帮你,不仅是你,还有此地所有被拐来的妇女!”
筠姑黯然轻笑:“别说大话了,你不过和我一样的弱女子,能干什么?田先生还告到衙门去了,结果呢?”
“县官不作为,已然触犯大周律了。”意儿攥着手,声音极冷:“你别怕,县衙上头有府衙,府衙上头有布政司,我还不信了,没人收拾得了他们。”
筠姑不语,似乎怕自己动摇,也不敢继续听她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虚话,转头闷不吭声地跑回屋去。
“算了,没用的。”田桑歪躺在柴堆旁:“这里的女人都是温顺的驴子,有的被打怕了,有的早已适应,她能过来提醒我们,够意思了。”
宋敏和意儿背对着,反捆的手摸索对方的绳子,尝试解开,同时问田桑:“你怎么到旺良村来的?”
“还不是听闻这里建学堂,缺教书先生,脑子一热就跑来了。”田桑惨淡地笑了声,尤为自嘲:“原本家里给我定了亲,对方与我竹马青梅,也算两小无嫌猜,可我就是任性,不愿接受父母做主的婚姻,一门心思想教孩子念书,当时听闻旺良村的乡约是位妇人,别提我有多兴奋多憧憬了,以为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不惜与父母决裂,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呵……”她说着闭上眼,泪水直淌:“谁知竟然落到这种下场。”
意儿听得难受:“你别哭,等出去了,我替你讨回公道。”
“真出得去吗?”田桑的目光流露些微绝望:“我已经逃过好多次了,有一回甚至跑到了官道上,结果还是被他们抓回来,你能体会那种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的滋味儿吗?”
宋敏望过去,嗓音淡淡的:“我明白你的感受,相信我,等事情过去,几年之后再回头看,这些劫难仿佛上辈子的遭遇,你还年轻,一切可以从头再来。”
田桑静静望着她,缄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