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刁王氏收拾干净,拎着蓝布包裹,里边装着一个厚厚的账本,趁着赶集的热闹进城去了。
王氏家中最能张罗事儿的三哥在城里,她先进城和他商量一番,看如何处置更妥当。三哥得知她的来意,先是心疼的责怪她当初心软,后来还是答应过上几日,和兄弟们商量出章程,下次赶集,也就是半个月后,一起去她家给她撑腰做主。
回到家里,刁王氏把三哥的话儿透露给孩子们和刁二山,谷雨姐弟高兴极了,自由生活终于有盼头。刁二山无可无不可,在他眼里就是院子垒道墙的事儿,没过两天去看刁祖母的时候,嘴上便说了这件事儿。
刁祖母一听心里不乐意了,凭什么刁王氏又要起幺蛾子,让她小儿子掏钱买自己家的房子?在她眼里,刁二山的房子,就是她的房子。当她想要气冲冲的找刁王氏干仗的时候,刁大山给劝住了。
刁大山说:“娘,那是老二和老四的事儿,咱们早就分完家了,他们自己商量着办呗。真吵起来了,你看老四也没有老二媳妇娘家有依靠,到时候你再给老四出头也不晚。”
他这么劝说也是有原因的。
其实,那天刁王氏坐车出门,刁四婶便上了心。傍晚问起车把式田三叔,果然久不出门的刁王氏去见她三哥了。刁四婶心里清楚,王老三是什么样儿的人,肯定是那天泼热水之后刁王氏想做什么。王老三要是来了,她想讨到便宜可就难了。何况,谷雨夏至两个小崽子把她儿子给克没了,再想到这没多年过得不如意,刁小山好吃懒做,这个家几乎都是她在维持,新仇旧恨赶一起,不狠狠整治他们家一顿,难消她心头之恨。于是,便和刁小山商量,让她给刁大山那边透露,如果和刁二山家打起仗来,他要是站在自家这一片,那么这几年从他们手里借走的五百个铜板,便不用还了。
刁小山虽然不清楚刁四婶为什么说要打架,但是他媳妇聪明,向来不做没目的的事儿,每次都能有实打实的好处到手,她说的他照做就是。
从刁祖母嘴里听到刁王氏的打算以后,刁四婶眼中迸发出狠厉的凶光,她对着刁二山家的方向说道:“没想到你个病秧子倒是想到前面去了,我这就断了你的念想,让你猖狂。”
那凶狠模样,吓得刁小山不敢多问。隐约的,他也能猜到刁四婶这回是下手要整走刁二山一家了。
他心里没有丝毫愧疚不忍,相反,他也盼着他们能快点分开。因为他心里一直担心,以刁四婶这个暴脾气,哪天和谷雨再吵起来,说不定谷雨就顺嘴把看见到他从周寡妇家出来的事儿给抖搂出来,虽然他出来的时候,谷雨也不见得看得确切,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自己就没法收场了不是吗?
此后几天,刁王氏等待王老三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刁小山正在村里的族老家四处撒银子。
农家闲时毕竟少数,稍微清闲几日便要伺候田地。梨花村这里虽然临近中原,但是位置仍然偏北,气候也是典型北方气候,四季分明。所以,平坦良田可以种两茬庄稼,像是小麦和豆子套种,像是坡地丘陵这样的破地,种些玉米高粱,老天开眼雨水充足到秋天能全都收进粮仓,那边是好年景了。
悠闲几日,山坡上的玉米地草也长得很高,眼看着玉米要包浆,草长太高跟玉米秧子抢地里的肥料,刁二山又起早贪黑的忙乎起山坡上的庄稼。而同一个院子的刁小山一家地比刁二山家要多,因此刁四婶生完孩子半个月左右,便开始下地干活。
谷雨和夏至数着手指过日子,一心盼着再有几天舅舅们到来,自家好过上轻松日子。谁知道,一件事儿的到来,炸毁了她们姐弟平静的愿望。
平时和刁四婶面对面碰上,两个孩子都远远的绕着走,而似乎专心忙乎自己家活计的刁四婶,这两天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可是,就在她能下地第三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一路哭嚎着从村外的路上狂奔到村里,一路上凄惨的样子不仅乡里乡亲都看这个清楚,而且她尖锐的呼喊声让在家做饭的老人和妇女,都纷纷出门来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她一路哭喊跑来,嘴里不断重复咒骂“刁二山不是人!连兄弟媳妇都下得去手!真是没法活了!”,并且她也没往家里跑,而是一路扎进刁家族长家里,坐在大门外就哭闹着要族长主持公道,不然她就不活了。任谁劝说她进院说明怎么回事,她也不进去,就是在门口不断重复嘴里的话。况且她浑身衣衫碎裂,哭得跟死了爹娘一般凄厉,不容别人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