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聊到最后,孔雪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白露结束的话题。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本来走得四平八稳的步调突然多了紧迫感,让她下意识就紧张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清早,孔雪儿就去找了大队长请假,说自己有急事去镇上一趟。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镇上,在国营制衣厂里报上了名,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从门口出来的时候,孔雪儿突然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躲在角落一看,发现是钱海。而钱海,她记得他家应该就是住在米家隔壁的吧?

    因为这一点,孔雪儿理所当然地以为钱海之所以也会来报名,一定是米家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的缘故,心里又是愤恨,又是庆幸。

    愤恨的是,她觉得米家真是拎不清,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藏着掖着也就算了,怎么连邻居也告诉呢?该不会再过不久,全大队的人都会知道吧?然后这么一大群人蜂拥过来报名,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制衣厂里的人觉得奇怪,从而开始留意他们从同一个地方过来的“考生”。

    而庆幸的是,她在这之前就留意到了这个情况,比预计的时间提早好几天过来报名。就算以后因为报名人数过多提早截止了,也轮不上她错过这个机会。

    趁着钱海慢悠悠进入报名的这个空档,孔雪儿一路脚步轻快地往回去的路上赶。

    也因此,她就错过了钱海骂骂咧咧地从制衣厂的报名办公室出来的一幕,他的两只手上空空荡荡,并没有和她一样拿着代表报名成功的“准考证”。

    所谓的“准考证”,其实就是一张方方正正的小卡片,上面写了报名人的姓名,性别,和所在的大队,再敲上制衣厂的公章,交由报名的人自己保管。等考试时间到了,就带着这张小卡片过来考试,如果弄丢了,那就不好意思了,你根本进不去考场。

    钱海出来后,脸拉得老长,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越想越生气,就回过头,朝着报名办公室的大门狠狠啐了一口,嘴上还恶狠狠骂了一声:“呸,都什么玩意儿啊,以后请老子来老子也不来,不就一个破厂!”

    原来,他进去里面后,就被里面负责登记的一名中年男子询问念了几年书。钱海不仅没有警惕起来,反而随口就把自己只念了一年小学的事给说了出来。

    当时,问他的那个人脸色就变得不怎么好看了,语气生硬地建议钱海不用报名了,他肯定是考不上的,让他没事的话就赶紧回去,别留在这里捣乱了。

    钱海的性格本来就有点窝里横,被一个看起来有点威严的中年男人这样说了一通,就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了,偏偏他还不敢再开口反驳些什么,面红耳赤了好一会儿,就蔫头耷脑地离开了。

    等出去后,他心里越想越气,就发生了之前那一幕。

    心里虽然生气,但即使再借给钱海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回去找人说自己一定要报名,只能回家去了。

    到家之后自然免不了赵红叶的一顿骂,但骂完以后,总是赵红叶再逼迫他去试一试,钱海也坚决不去了。他觉得,丢人!

    但到底是亲生的儿子,赵红叶见他真的铁了心不去,最后也歇了这个心思。在自认痛失一笔可观的工资后,赵红叶心里十分不得劲,就把矛头对准了隔壁的米家,决定把气撒在米家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