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这位小哥哥他是认识的,就刚才,从禁军统领那儿的一堆资料里,在画稿上有过一面之缘。
此人姓狄名信鸿,狄是南夷王姓,这人还真和南夷王有些关系,他母亲本是某个山寨族长的女儿,嫁与南夷王作妾室。只不过南夷王花心风流,家中有名有姓的子女就十几个,外头的私生子更是不知凡几。
狄信鸿在府中就属于可有可无那一挂,好在他还有个做族长的祖父这条退路。自从母亲病故后就离开了南夷王府回去跟着祖父过活,这么些年他老子对狄信鸿不闻不问,大约都不记得狄信鸿是自己第几个儿子了。
前两年年景不太好,他便和寨子里一干年轻人下山另谋生计,这人恪守本分,做事倒是规矩得很。在沱江一带贩卖些山货药材,皮毛野味,在沱江码头上接些扛包上货的力气活,他们有几条小船,偶尔也接些短距离内接人送货的小生意。他手下一帮年青人肯踏实做事,风评也还不错。
他们其实也不算是帮派,这点芝麻绿豆一样的人手洒在浩浩沱江上,实在连个泡也冒不出来。收集消息的探子大约是看在他毕竟有个南夷王子的身份,这才在画像备注上给他添了一笔。
叶景言看到的时候,心里还暗自感叹了,这人虽然空有个王子的身份,这日子也忒凄凉了点,恐怕过得连个乡下土财主家的公子都不如。
至于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叶景言既然知晓了他的身份,联系前后稍微一琢磨,倒也能猜出大半。他们在江面上遇到两方人马相执不下,狄信鸿大约是不知为何被卷进了其中,想借路过的船只脱身,悄悄潜上了他们的船。
谁知船上守备森严,稍后入了镜泽水道,就有官府巡逻的小船前来接应,然后到镜泽与贵妃的座船汇合,更是十步一岗,左左右右的小船将这船围了个严实。他上来的时候无人发觉,这时再想不惊动任何人的离开,却是寸步难行了。
叶景言把有关他的信息飞快回顾了一遍,忙叫住两人道:“大家且都住手,误会,这是误会。”
云蒙辉白唯他令是从,虽然疑惑不解,仍是住手。房间内那人原本能不动手也不想动手,停了下来,只是又后退了一步,小心戒备着。三人对望一眼之后,都盯着叶景言。
船舷巡视的守卫发现异样过来查看,好在他们交手也只一瞬,闹出的动静并不算大,被辉白一句闹着玩打发了过去,又吩咐他们再有别的船上来人询问,也是这般解释。
片刻之后,叶景言穿戴整齐,坐到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凳子上。
其余三人分做两拨站在他面前,云蒙和辉白站在一处,隐隐守住了门窗的位置,不时打量一眼对面的一不速之客,又彼此交换一下眼神,显然也是孤陋寡闻,都没见过这般穷酸潦倒又别具一格的刺客。
狄信鸿落到这个田地,当真是除了后悔自己不该误上这条贼船,别的什么想法也没有了。他又吃不准叶景言是个什么意思,只好走一步看一步,站在一旁任由两人打量,倒是坦然。
他想了想,决定先开口解释一二:“在下是本地人氏,并非歹人。我在江中不慎落水,正遇上你们的船只经过。在下不请自来,惊扰了各位,是我的错。”
叶景言见他这话虽然有所遮掩,不过大至也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见他身上并无伤口,便也不提水渍中混杂着血迹的事。朝他微微一笑,宽宏大度道:“今日从湖口经过时,遇见两拨朋友在那儿闹了点小矛盾,这位英雄想来正好是借咱们的船只脱身。小事而已,方才都是误会。”
狄信鸿险些被他一脚踢出心理阴影来了,见他朝自己笑得和气,却是莫名紧张,丝毫不敢放松,又被他一口一个英雄叫得浑身不自在,连忙道:“不敢当什么英雄,你叫我信鸿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