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吉十六年六月十五,大朝会结束后,皇帝柴勐移驾垂拱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文彦博、参知政事王安石、枢密副使欧阳修、三司使沈括、内侍省常侍吴成及新上任的秦凤路制置使王韶随驾前往。
柴勐召集这样辅政大臣前来,只为熙河开边一事。
“王爱卿献上的《平戎策》朕已看过,不知熙河路那边有何动静?”
王韶,身长七尺,仪容伟岸,身穿大周文官服饰,怎么看也不象统兵打仗之人,偏偏近几年游历陕西路各处,对地理、将领、人丁、粮草有诸多考察,并形成了《平戎策》此等为朝廷中枢看中的国策,正符合柴勐开疆拓土的心思。
“回禀陛下,窃占我大周熙河路的唃厮啰自胜吉十四年身死后,陇河之地现有五股势力,一是董毡,为唃厮啰三子;二是瞎毡,为唃厮啰长子;三是欺巴温,为唃厮啰孙;四是木征,为唃厮啰子侄(注:还有一种说法是木征为瞎毡之长子,本书采纳木征为董毡堂兄弟这一说法);五是俞龙珂是陇右吐蕃首领。”
“盘踞青唐的董毡承袭了大周给予唃厮啰保顺、河西等军节度使的封号,为我大周牵制着西夏的军力,是河陇地区吐蕃各部名义上的共主;瞎毡、欺巴温是唃厮啰前论逋李立遵之外孙、外重外,自唃厮啰与李立遵交恶后,便远逃宗哥、龛谷之地,所辖不过一二百里,和李立遵一样远我大周而亲近西夏;木征系盘踞于河州(甘肃临夏)吐蕃首领虽与董毡为堂兄弟,但二者之间的血脉之情极为淡薄。是故,青唐吐蕃,虽号称“董毡最强,独有河北之地”,但对陇右吐蕃各部也是鞭长莫及。木征所部河州吐蕃,久与大周相邻,一直摩擦不断,此匪自知与汉有隙,旧夜练兵,其党不能禁,部族往往归附,用其妻弟瞎药为谋主,与夏人解仇。俞龙珂盘踞秦州、陇右间,统众十二万,自胜吉十四年来便屡屡袭扰我边地。”
”这董毡受我朝封赏,然离我大周尚远,中间尚隔着木征、俞龙珂等四酋。“柴勐沉思道。
”陛下圣明,确系如此。自唃厮啰身死,董毡与我大周已渐无往来,加之西夏攻之甚紧,余恐过不了多少时日,河湟便会易主,故冒死谏,兴天兵,以卫我河湟之地。“
”那么这次熙河开边仅限征缴木征、俞龙珂、瞎征、欺巴温四酋所辖之地?“柴勐问道。
王韶看了文彦博一眼道,”首先要取得陇右之地,其次河湟之地,臣亦必取。“
果然,身兼枢密使的文彦博忍不住言道,“唃厮啰、董毡自仁德十三年,先皇授唃厮啰为宁远大将军,爱州团练使以来,事上甚恭,不绝朝贡,广开互市,袭扰西夏,实为我大周西平之鼎助,吾等尽取陇右之地,解董毡之围即可,怎能贪图其久居之地?”
王安石向文彦博略施一礼道,“文相仁厚,但河湟吐蕃却有四必取。其一,此地自汉唐起便为我汉家之地,虽有藏羌各土著杂居于此,但此地却是我汉家疆土,岂有让一藩属部族统御之理。其二,董毡于胜吉四年迎娶西夏仁平公主,于胜吉八年迎娶北辽天昊公主,并未向我天朝禀报,尽擅以藩国自居,不臣之心可见。其三,河湟之地为我大周与西夏必争之地,西夏得,则我大周西事更紧,大周得,则西夏必亡。其四,董毡名义上河湟吐蕃、陇右吐蕃共主,陇右既取,彼已生嫌隙,岂有放任不管,以助西夏之理。是故臣以为,夺取陇右熙河六州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夺下青唐,使董毡交政。”
“如董毡无尺寸之地,藏羌岂不奋死反抗,我大周将士为此不毛之地付出大多代价,得不偿失。”文彦博坚持道。
“我朝世宗平定南唐、吴越、南汉、闽、楚、蜀时,彼亦无尺寸之地,为何只见各城池望风披靡、百姓箪食壶浆。”王安石不依不饶。
沈括也向文彦博施礼道,“文相,余亦以为,无论对董毡,还是对藏羌民众,归化我大周,比等西夏蚕食更加有利。一时兵灾换万世太平,尔等必知取舍。”
“沈爱卿所言甚是,文相仁厚崇德,但待蛮夷生民如同待开化子民,就有些过了。”柴勐这些日子对沈括比较推崇,凡是沈括所言所荐,无有不准。
文彦博心里实有不服,难道藏羌就不能成为我朝开化子民,但皇帝既然开了口,他也只能点头称是,他可没有信心在柴勐明着相吞并河湟、陇右之地时,与王安石、沈括、王韶打嘴上官司,而欧阳修一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没有一句表态,吴成,就更不用提了,只是半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