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加里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另一人的体温,盖在他身上的被子被对折后板正地覆在腹部,窗外的阳光明亮得有些刺人。起身后的少年人整理了下凌乱的鬓角,感觉四肢轻松了许多,脑子里自从回到基地后一直沉沉笼罩着的虚雾也仿佛散去了些许。

    异能者真像是受控于欲望的原始动物。加里面无表情地捏了捏后颈,后背轻微的疼痛昭示着这份神清气爽的来源。

    礼家的佣人送来了洗漱用具和换洗衣物,加里简单地冲了个澡后便拖着步子下了楼。

    礼宁哲正坐在大厅的长沙发上垂着眼睛看任务报告,他披散的黑发被光线染成栗色,松松垮垮的浴袍遮挡不住腰腹的肌肉线条和满身的糜乱痕迹。加里注意到男人又戴上了一双新手套,依旧是黑色的皮革材质,比昨天那双略短一点,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左手上还晃晃悠悠地挂着一只高脚杯。这双手套和此刻他散漫慵懒的情态格格不入。

    奇异的戒备感涌上心头,加里脚步一顿,他确实拿不准这位大人物的想法。礼宁哲似乎格外宽容他的各种放肆言行,这究竟是他对情人习惯性的纵容,还是另有深意呢?

    礼宁哲早在加里离开卧室时就有所察觉,高阶异能者敏锐的感官实在超乎普通人的想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信息能够逼疯每一个意志脆弱的人。他的这位小客人似乎很有好奇心,走到他身边后自顾自地捏住杯脚倾向自己,伸出红艳艳的舌头猫似的舔了舔杯中透明的水液,随后就像被掐住脖子似的咳嗽了起来。

    礼宁哲弯起了狐狸眼,低头哑笑,敷衍地拍了拍加里的后背,随后揽着他的腰把少年按到自己怀里,俯身将脸颊半靠在对方颈侧,把加里整个人都圈住,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继续一目十行地看着手中的报告。

    加里被男人完完全全地包裹住,脸上浮现出羞涩扭捏的神情,心中却十分烦躁。鼻腔里尽是礼宁哲身上的浅淡酒气,对方湿热的呼吸打在脖子上,胸口贴着加里的后背,两人大腿上的热量似乎来回纠缠着,这让加里晨起的劣根性又蠢蠢欲动。

    但旋即恼火取代了暧昧的火花,这样被困住的姿态让他又想起昨日礼宁哲压制他异能的能量场,他一下就从前途无量的年轻异能者变成了待宰的羔羊;这样的强者哪怕躺在别人身下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仿佛只是对小玩物的娇纵,随时都能收回这份恩赐。这是加里第一次意识到因弱小而生的无助感,他心中突然升起了对力量的灼热渴望;但很快,他又强迫自己将翻涌的心绪压下去,他不清楚精神系异能者的具体能力,只能尝试尽量放空自己,不要过多咀嚼内心的想法。

    礼宁哲抽出一页纸折起一角,将读完的报告放在一边,竟开了通讯器跟部下交代起琐事,与此同时一只手随意地抚摸着加里小巧的喉结。

    “……上次任务的清剿范围已经逐渐压近D区,严白厉不希望我们继续……他下个月会去和D区的陈先生商讨相关事宜……”

    加里被捉弄得难受,双手圈住作乱的手,思忖片刻,张嘴咬在了对方裸露的手腕上,留下一个完整的齿印。

    礼宁哲用他那只视力正常的绿眼睛扫了一眼粘着唾液的手腕,动作自然地在加里的袖子上擦了擦,意料之中地得到怀中人张牙舞爪的愤怒神色,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嘴上却依旧没什么感情地吩咐着:“……把车辆再检查一遍,上次动手脚的那个探子找个机会弄出去……就先这样了,你去忙吧。”

    刚挂掉通讯,礼宁哲就像抱小猫一样提着加里换了个方向,让少年面对着自己,又捏着对方的下巴俯身亲吻起来,青涩的少年人在久经风月的礼宁哲手上丢盔卸甲,被灵巧的舌头惹得面红耳赤,喘息凌乱。眼看就要擦枪走火,礼宁哲总算放过了加里。两人分开的唇舌间一丝水线一闪而逝,加里仍微张着嘴平复着呼吸。

    礼宁哲显然心情不错,俊美的脸上依旧染着情色的笑意,那只灰蓝色的假眼也仿佛有了一丝活力,用手点了点加里的鼻尖,笑道:“这次最初说是共进晚餐,到底招待不周,可惜我又要因公外出,下次回来一定好好补偿小加里……我听说你很喜欢和人切磋,有兴趣的话,这段时间可以去和你哥哥凉烛讨教讨教,正好增进一下兄弟感情。”

    加里听得牙酸。礼凉烛继承了礼宁哲的姓氏,是基地里人尽皆知的天才少年,年仅19已经是高级队伍的成员,对待礼宁哲的其他孩子凶狠异常,宛如恶鬼临世,这事已经是大家茶余饭后的常见话题了,傻子才去自讨没趣。

    他还是摸不准礼宁哲的心思,只得假笑着应“好”。这人一边和自己亲热,一边又承认他和礼凉烛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难不成真的是喜欢对儿子下手的变态?加里真的很想撬开礼宁哲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