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下游没有人这个结论是弗拉尔告诉他的,但归根究底也是他并未经过亲眼确认就相信了旁人的话,以致于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所以阿爹说得对,是他轻率了。

    姜流云看着他低垂的脑袋,黝黑的双眸中闪过一道几不可见的柔光,“我跟你说过,自责无用。既然麻烦已经出现了,那就尽力补救吧。”

    姜思钰缓缓抬头,触及到阿爹一如往常清冷的目光,心中的不安顿时如烟般消散。

    姜流云拍拍他的小肩膀,看向前方已经平息混乱的染布作坊,“这次是多少的量?”

    “几点汗液,或许还要加上口涎。”姜思钰冷静下来,开始回想昨日在河边洗手的细节,“分量约莫……能毒倒两头牛。”

    “河水湍急,河里的毒液今日大约已经流失干净了。看染坊的情景和之前得到的消息来判断,并没有人因为饮用河水而中毒丧命。”姜流云很快将事情脉络理清,“作坊的布料出现问题,必定是昨天染布用的河水中带毒。”

    听到没有人因为自己的毒液而丧命,姜思钰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阿钰,这里工艺落后,染料难得,紫色染料更为稀有,而染出一匹紫色布料所需要的骨螺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姜流云看了儿子一眼,沉声提醒:“阿尔戈斯人和克里特岛有交易,现在布料出了问题,伊多墨纽斯承诺一个月内拿出阿尔戈斯人所需要的布料,那么不管最后他的承诺能不能兑现,倒霉的一定是染坊的奴隶。”

    这些奴隶都是从别处掳掠或交易而来,在岛上从事着最苦最累的活。他们的性命,对于克里特岛上的人而言毫无价值。

    若最后不能捕捉到足够的骨螺以交出阿尔戈斯人所要求的布料,这些奴隶的下场必然不会好。

    被少年时的遭遇磨灭了热诚的赤子之心,姜流云早已养成了一副冷情的铁石心肠,从不插手别人的闲事。

    但此事是因姜思钰而起,他却不能不管。

    他希望姜思钰知晓世事,从而明白如何规避危险保全自身,却不希望他成为一个逃避责任漠视生命的人。

    一旁的凯厄斯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字眼,不由出声道:“你们在谈论我们?谈论阿尔戈斯?”

    父子两人却都没有理会他。

    姜思钰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将给那些奴隶带多大的灾难,沉思片刻,豁然抬头,“阿爹,我们帮那些染坊的工人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