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中，站在角落的若渊忍不住笑了一下。
楚里听到了，不着痕迹地朝他的方向斜睨一眼，又收回来，看着女鬼，简略扫视了一遍她的面部轮廓，他又问出了那个问过无数遍的问题：“你认识谢轩吗？”
……方才还张牙舞爪试图攻击的女鬼，忽然间愣住了。
楚里将两扇巨大的盾牌竖起，余出一只手，指尖闪着金光，缓慢又稳当地落在女鬼眉心，他声音低沉，再度问道：“你认识谢轩吗？”
地缚灵不一定会记得生前事，他们甚至连最重要的人都可能会忘记，但只需要一个契机，一句话，甚至一个名字……她们就会想起，自己为什么始终留念尘世，为什么总有舍不得、放不下。
一旁被桎梏住的谢月忽然疯狂挣扎起来，呜呜哭泣着，声不成调朝女鬼奔来，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大滩水迹，她的面容已经丑陋难认，甚至说不出话，就连曾经的亲人都不一定辨认得出她如今的模样，但她跪坐在地上，一笔一划，像孩子一样，边哭边写着两个字：谢，月。
然后她很努力地指着自己。期冀这个人能从很久很久以前、那尘封的回忆中将自己找出来。
她的希望成真了。
女鬼脸上的青筋和尸斑一点一点褪去，五官被重新赋予鲜活的色彩，她赤着脚站在客厅里，直愣愣地站着，良久，忽然悲恸地嘶吼一声，“啊——”
客厅的灯毫无预兆地乍然亮起，有些刺眼，众人眯着眼适应，过了片刻，他们不约而同去看中央那个孤零零的女鬼，恢复成原貌的她，是个温柔又清秀的女孩子，年纪看上去跟谢月差不多，她蹲下来，抚摸着谢月湿漉漉的头发，嘴唇开开合合，似乎在哑声地呐喊着，最终却只有哭泣。
谢月抓着她的手，努力想发出声音，道袍人身边的年轻人盯着她的口型，勉强辨认着：“姐……姐？”
是了，谢家这一代，原先是有三个孩子的。
判官的生死簿上，记载着死者的生平，地府四大判官更是能调阅所有死者的资料，他来之前，看过谢轩和谢月的生死簿，那是一本家族谱系生死簿，同他们并列着的，还有一个叫谢雨的女孩子，在五年前死去，死因同样惨烈，同样是横死。
再往上看，谢父谢母在他们幼时就亡故，被谢家爷爷奶奶带大，但在十年前，老人入土，就只剩下这三个孩子相依为命，如今，连这三个孩子，都无一幸免。
楚里想到这儿，忽然觉得不对劲。
他们跟徐家又有什么关系？李君如为什么要杀他们？
恰在这时，李辰时毫无所觉地走过来，还没靠近，先看到地上先前花臂姑娘洒的一地血，登时僵住，大叫一声：“操，老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