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老将军凝视小儿子意气风发的脸,想起大儿子的颓废,许多苛责埋怨之言以前说过千万遍了,如今再说已经没意思,这个家还要靠小儿子支撑,惹得他厌烦对大家都不好,长叹一声:“如今是过得不错了,可大哥又在喝闷酒了,品儿的亲事被蒙家推了,他很苦恼。”
邵励最不耐烦这种事,儿女亲事一般都是女人操劳,不过他们家情况特殊,许多时候侄子侄女都是他出面,找军中武艺出色,为人又有担当看着前程不错的将领或者其子弟许配就是了,只是但凡找他帮忙的,男方看不上则罢了,他们家的只要找准了就不能推三阻四嫌动嫌西,否则就如他当年一般,一切靠自己去拼他是不再管的,再说了大哥又不是小孩子,年纪比他大那么多,难不成还要他这个做弟弟的去哄不成?
只是鉴于老父苍老的样子,他有些心生不忍,便道:“蒙家如今的情势复杂的很,有那样一个亲家,未来不由自己,定王府有什么风摧草动他们家必定首当其冲,根本就不算是良配,推了就推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话是如此,但大哥很看中这门亲事的。”邵老将军迟疑着道,“品儿的亲事有些艰难,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多帮帮忙。”
邵励脸上的不耐之色变得明显了,“父亲,不是我不帮忙,先前提出几个人选了,大哥都不满意,一定要将女儿嫁入高门,高门哪那么好嫁?反正我是不想看那些人嘴脸的,何况挑人家人家也挑。大哥现在无官无职的,高门大户怎么能看得上?就如蒙家,蒙也看起来是不行了,但他们家有那样一个女婿,怎么会看得上一般人家的姑娘?这件事一开始就是错的,不该提。”
“正因为大哥无官无职,所以他才想要女儿嫁得好些。日后有个依靠。”邵老将军戎马一生。唯独对两个儿子是没有办法的,只能低声下气了。
邵励见老父如此放低姿态,语气也软了下来。“父亲,您还是好好劝劝大哥,将侄女许配给人品才学皆好的后生,靠自己不是更好。何必要仰人鼻息呢?”
道理人人会说,邵老将军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道:“算我这个做父亲的求,帮帮大哥这一回吧,他这辈子就这样了,唯一指望的就是一双儿女。只要女儿嫁得好,以后不会再有什么麻烦的了。”
“不可能的。”邵励还是断然拒绝了,“别的好说。这亲事就算我出面找蒙家或者哪家高门商量,他们勉强答应了。日后呢?冲着我的官职结的亲,亲家有事找上门来,大哥能不再求么?大哥性子您是知道的,这绝不是最后一次,再退一万步,大哥真不在求,人家拿捏侄女,最终进退两难的还是我们家。”
邵励如此坚决,邵老将军满脸痛苦,了解儿子的他却也知道再劝也没有用,这个儿子其实心硬如铁,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更改。
怪就怪当初他明知道儿子不喜欢哪家姑娘,而哪家姑娘也不愿意嫁给儿子,却还是压着他硬要遵守婚约,婚期一拖再拖,到最后哪家姑娘就想要跟情郎私奔被抓回来,她父亲还想要瞒着应是不承认还要将女儿嫁过来,儿子收到消息气不过,又不再相信他这个父亲,这才带兵围了对方家。
只是哪姑娘的情郎不是别人,却是他原配娘家大哥的儿子,此事闹出来三家都没有脸面,他的大舅子苦苦哀求,要他看在死去妹妹的份上,千万要帮忙瞒着,不得已只能牺牲小儿子一个,小儿子跟现在的媳妇当时并没有什么私情,不过得找个由头,正好那段时间小儿子苦闷,经常去秦楼楚馆听曲,一来二去跟那些人混得有些熟悉,替那当时还是歌女的媳妇解了那么一两次围,这种事一般都这样传来传去就成了风流韵事。
而他被贬官最大的原因并不是是教子无方,而是牵涉进了一桩案子,先帝一直赏识他,怕他站在风口浪尖上成为朝堂斗争的牺牲品,就顺水推舟将他贬出京城,打算过几年,立了功在让他回来的,但没想到时机不与人,被先帝寄予重望的他和大儿子出城之后毫无建树,大儿子还在一次意外中受伤了,反而是小儿子兴许觉得替家里惹来事,憋了一口气反而屡立奇功。
这件事开始除了他,其余之人皆不知道内情,小儿子跟他媳妇的事也是后来之事,发生了这种事,那姑娘在燕城也呆不下去,小儿子就替她赎了身,本想着认作干妹子,带到别的地方好好嫁了。
年轻男女么,经过这番患难,边关苦寒之地,日子难熬,彼此相互关心暗生情愫也是合情合理的,前车之鉴,儿子是不肯再娶所谓名门淑女的,当然真正好人家的闺女自然也不愿意嫁他,就求先帝恩准,成他们两人,若是媳妇实在不能脱籍便纳妾,但一辈子不会娶正室。
他对于这个儿子理亏,当年之事的详细内情他没敢跟儿子说,觉得让儿子内疚多照顾家里也好,可他对儿子却有些内疚了因此就算不乐意也管不了太多,只能任由他,并且当年之事似乎儿子近年有些耳闻了,只不过时过境迁追究已经无意义罢了,小儿子的性情也不会计较这些过往之事。
可大儿子却十分不平,说起来大儿子也是运气不好,本来什么都不比小儿子差,偏偏就差了运气,在一次剿匪中受伤,手再也使不上力,只领了一份闲差,偏又不甘心,整日抱怨,就连闲差也无心做,出了差错便被革职在家,从此更是各种不平,他怕两兄弟再这样下去,嫌隙更大,便早早分了家,又是委屈小儿子。大部分家财给了大儿子,这一举动更是错误,大儿子没了官职,更好高骛远,拿了钱经商,结果被骗的骗赔的赔,日子更是潦倒了。整日里只会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