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之前一提到当初,荆刚气势就会弱了下来,他这辈子不说顶天立地,但多数时候可以说无愧于心,可就因为危急之时劫持了这个女人,导致了一连串的后果,早知道当初他就是宁愿让人抓住千刀万剐也不能挟持这女人脱身啊。
挟持之时,他并未想要伤害无辜,总归是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就想着只是吓吓追捕的官兵,哪怕官兵不放他离去,他也不会伤害人质。
他一个粗人,当时那种情况根本没想到对于贵族女子来说还有比性命更重要的,那就是名节,被人挟持出城,这个女子名节就毁了,就算不如乡间那些背夫偷汗的**一般浸猪笼也得是被送入庵堂的份,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呢,这件事过了那么多年,他一直内疚着。
但是这些年跟着赵将军,接触的各类人多了,他才觉得那些所谓名节之类不过就是为了索取更多利益的一个借口,什么女子名节大于一切,与其说女子看中名节不如说是看中这名节背后带来的利益,若是名节不能带来利益,那这名节就一文不值。
他就见过那么一桩事,有一次他的一个下属小队长救了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姐,那家人投亲途中被土匪打劫,那家小姐掉下马车眼看就要被死在马蹄之下,那小队长恰巧赶到,就把哪家的小姐给拉上马,紧接着赶跑了土匪,谁知道那家人刚捡回一条命就说人小队长坏了小姐的名节,要小队长负责。
不就是一个女人么,硬要嫁也就算了,可偏偏那小队长已经娶妻,当然男子三妻四妾也没什么,白送上门的也没有多少个会矫情拒绝,反正那小队长的糟糠在家中侍奉父母,小队长年纪轻轻很得上级赏识,此次剿匪又立了大功眼看着就要升为参将,乱世之中,武将远比文臣吃香多了。
当然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既然小队长已经娶妻,这被救的小姐只能屈就为妾了,本来要死要活说名节重要,又说救命之恩当涌泉香相报的读书人立即又说了,说什么他们家世代书香门第,女儿绝不能为妾。
闹来闹去,那小队长大概贪哪家小姐美貌,觉得乡下糟糠好欺负,就一封家书以家中妻子三年无出唯由休了糟糠,要正式迎娶那小姐过门,这不是笑话么,这小队长成亲不到一年就从军了,如今在军中才过了不到两年,说法根本不成立。
赵将军知道了此事大怒,立即就削去那小队长的职务,算是让他解甲归田了,说是能为了利益抛弃糟糠之人品性可想而知,他决不能让次人留在军中。
而那书香门第的小姐反应到也快,不拿名节说事了,只说连累了恩人前程,实在惭愧无颜再嫁,只能削发为尼入庵堂为恩人祈福。
后来军中人议论,说那书香门第不过是想要在乱世找个庇护者才看上那小队长,结果小队长职务一被削去,大字不识几个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夫就跟大户人家家中的家丁护院一般,人家哪里还能看得上,说是削发为尼,谁知道是不是别处嫁人去了,那家本就不是当地人,投亲而来闹了这一出,没脸继续呆下去,没多久一家子也走了。
剩下那小队长闹腾了一番,都开始迎娶事宜了,钱也花了不少,这下人财两空,职务都没了,回家的盘缠还是大伙凑的。
此事给荆刚犹如当头一棒,当年那位苏姑娘是否也是如此呢?她身为郡主,嫁的又是外邦王爷,大周没有大荆那么讲究规矩,是否当年的挟持只是苏姑娘为了脱身而找的借口,她是不得已嫁给大周王爷的,心中想必是不情愿,但这桩亲事关系两国和平,不能不嫁,被人挟持就可以毫无顾忌的脱身去过想要的日子,那样有本事有手段的女子离开高高的院墙自然能有更广阔的天地。
只是那样一想,荆刚又觉得自己也是在找借口,为自己做的错事找借口让良心好过一些。
荆刚脸上表情的变换没有逃过苏宜晴的眼睛,从小生长在复杂的环境中,尽管没有刻意,她还是能敏锐的捕捉到人内心情绪的变化,从而猜到对方到底在想什么,随即冷冷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辜负了一个真心对我的人就是十恶不赦?真想不到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指责我,又或者觉得该杀了我。”
“我……我只是想要让知道赵将军对的一片真心。”荆刚面对盛怒的苏宜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气势顿时就弱了下去。
“真心,真心又如何?”苏宜晴冷笑一声,“荆大哥我不是看不起,不过始终一介莽夫,想事情不面也不长远,有情并不能饮水饱,无论是过去国公府的贵公子还是现在声名远播的将军,赵博阳的感情都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他背负太多,我一个弱女子可以抛下一切随他到天涯海角,管他是国破还是家亡,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一个温暖的家比什么都重要,他可以么?若是可以抛下责任他就不是那个值得追随效忠的英雄,若我当初不主动离开,他是能跟我一起急流勇退,还是能光明正大公开我的身份然后迎娶我么?我不是怀疑他的真心,以赵博阳的为人还有他对我的愧疚,他会,不过我想到时候会有荆大哥这样的追随者跑出来另一番指责只怕到时候我在们心中就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