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没有一个人主动提出要去寻找杜锦官。云渊自然不必说,杜锦官是要置他于死地的,他还没有圣母仁慈到去救仇人;江深就更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种话了,云渊才刚刚原谅他,现在提杜锦官就是寒师弟的心;萍是蜉蝣谷弟子,蜉蝣谷素来与踏云宗不合,若是杜采唯一的儿子死在碧落小世界里,他们当然是乐见其成,不拍手欢呼就不错了,还救人?
在场和杜锦官有多一点利害关系的也就是武岑文虹了,虽然他也不喜欢杜锦官,但是曌城和踏云宗也是正道和凡人两边最大的势力,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和盟友关系,所以武岑文虹不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理。
武岑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了下坐在江深身边的云渊,开口说:“小世界危机四伏,这样看来还有一群不知是敌是友的不明势力混了进来,如今之计是先自保,撤到安全的地方去,再寻找杜锦官也不迟。”
武岑文虹这段话说得很巧妙,既没有表现出要对杜锦官见死不救、舍弃杜锦官的意思,又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帮他们三个人从这件事里脱身出来。江深是踏云宗的大师兄,也是这几年来正道门派青年翘楚,而武岑自己是曌城的少城主,杜锦官只是踏云宗宗主杜采的儿子,要是为了这样一个人连折两个有无限未来的骄子,踏云宗和杜采免不了会被人诟病,同时曌城和踏云宗的平衡也会被打破。杜采最害怕的就是曌城倒戈推翻现在昏庸皇帝的政权,再与蜉蝣谷结盟,那时踏云宗第一修仙宗门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了。要说杜采的确是个阴险的人,他曾经暗示过武岑明,当今皇帝昏庸,若是曌城起兵造反一定能大获全胜,是民心所向,并隐晦地表达了踏云宗可以帮助叛变的意思,被武岑明谨慎地回绝了。
“只怕蜉蝣谷之后的日子是不好过。”江深扭头看向萍,却发现这个白衣人一直在盯着云渊的脸看得入迷,对他们谈论的事充耳不闻。
江深脸一下拉下来,语气不太好,说:“这位道友为何一直盯着我师弟看,我劝你最好早早收了不该有的心思,当心刀剑无眼。”
萍漠然地转过头看了江深一眼,骤然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说:“你算什么东西。”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武岑赶快拉住萍,又给云渊使眼色,让他劝住江深。
“师兄,萍道友不是有意的。”云渊拉拉江深的袖子道。他的眼睛里一片澄澈透明,丝毫没有心虚,倒是看得江深无地自容了。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有人这么看着你罢了。
江深发现自己的独占欲越来越强了,之前看着云渊和别人说话还能勉强忍住,到后来小世界入口处幻境中经历的那些,看着和云渊异常熟稔的武岑文虹,他是真的起了杀人的心思。师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也只能看着他……识海中,江深痛苦地摇摇头,努力压下去了那股邪恶的想法。他发过誓,要让云渊快乐,让他做一只无拘无束的仙鹤。云渊不是他的附属物,只要云渊眼里有他就够了。
“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萍看着云渊说。
云渊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江深。江深也因为萍的话望进了云渊的眼睛里,那里像一片深海,任何东西投入水面都会沉入深低,随着水面涟漪的消失再无波澜。云渊黑色的眼眸似乎能吞没一切,在这里只能看见平静,还有隐藏在平静后深不见底的恐惧。
“按你的想法去做就是了。”江深鼓励道。
过了一会儿,云渊认真地看着萍,虽然脸上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温度的:“谢谢你。”
云渊和江深都是被杜采捡回来的,可杜采又有亲生的儿子,对他们两个人的关照自然远小于杜锦官,这才让前一世的江深有了嫉妒杜锦官的感情,走上了错路。云渊就比较难了,杜锦官无时无刻不在找他的麻烦,连带踏云宗那些外门弟子为了讨好杜锦官也开始疏远欺负云渊。大家都是同门,平常关照关照是正常的,但云渊天生不善交际,每天都冷着一张脸,久而久之就被大家说成是怪胎孤立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的眼睛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