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半个月?”李辅国有些冒火了,他是天子近宦,授命于天子来安西军监军,天子的利益就是他的利益,此刻顾青消极怠工的模样委实令他非常愤怒。
“顾公爷莫闹,半个月会贻误多少战机,潼关外虽有十万叛军,但他们已非当初范阳起兵时的叛军了,战力比当初大有不如,安西军若出关,叛军必然一击即溃,一劳永逸平定叛乱,日后安西军将士自可安享太平。”
顾青仍然懒洋洋地道:“李司马或许不知,安西军将士如大宛汗血宝马,虽神骏却也娇贵,稍有劳累便不支,嗯,没错,他们不够持久……当年安西军可是营啸过的,我怕累坏了他们,再来一次营啸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李辅国目光一阵闪烁后,语气轻柔地道:“公爷的意思,奴婢明白了。便请公爷说您的条件吧,奴婢和杜侍郎无法做主,但一定会将公爷的意思转达给天子,请天子斟酌,如何?”
顾青呼出一口气。
跟人聊天真累,尤其是聊半天都听不出弦外之音的那种人,李辅国总算听出来了。
沉吟片刻,顾青缓缓道:“无论解决潼关外的十万叛军,还是收复长安城,天子和朔方军不能按兵不动看热闹,江山是天子的江山,我们安西军为天子收复失地,稳固南方,已经拼尽全力,王师与叛军眼看已转换了攻守之势,天子怎可踞庆州而不动,眼睁睁看安西军与叛军浴血厮杀呢?此非仁君之道也。”
李辅国拱了拱手,道:“公爷的意思是……”
顾青起身走到沙盘前,二人也跟着凑过来。
顾青指着沙盘道:“既然天子与我商定了南北夹击之策,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要我安西军出关与叛军交战,朔方军也必须从庆州开拔,直赴潼关,对叛军大营的西面发起进攻,那时我安西军必倾巢而出,与朔方军配合,从东面对叛军大营正面进攻,一东一西夹击之下,潼关外的十万叛军必败。”
李辅国道:“公爷的意思是,朔方军必须出兵?”
“没错,朔方军必须出兵,此为平叛重夺江山之战,没人能够袖手旁观,我说句犯忌的话,若天子对自己的江山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会寒了将士们的心,那么……就请天子莫怪臣无礼,安西军也会马上撤军,隔得远远的看热闹。”
杜鸿渐和李辅国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可却无法发怒。顾青的话说得很难听,但意思很现实。
以安西军如今的军威和战力,叛乱是迅速结束还是拖延三五年,全在顾青的一念之间,天子固然打着精妙主意想坐山观虎斗,消耗叛军和安西军的实力,可顾青和安西军也不是傻子,天子打的主意根本行不通。
话说得现实,但不臣之意已昭然若揭。
君权势弱,权臣才敢用如此语气对天子说话。
杜鸿渐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看到了平叛之后的大唐的未来,平叛之后便会太平吗?不,他看到的未来是仍然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