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北的初冬,北风凛冽,彤云密布。
一架毫不起眼的马车不疾不徐的行在崎岖的官道上,乍一看并无任何特殊,可此刻风寒天欲雪,它还顶着毫不透光的天幕,专往更偏僻的地方走,显得就有几分诡异。
路窄难行,重重的颠簸之后,车内拥被而眠的青年睁开了双眼,清风朗月般的面孔写满了疲倦,他抬眼环视,还没张口,先有薄薄的血沫从嘴角涌出,被一方柔软的锦帕拭去。
对面的女子扶起他,把早已温好的一大碗柏叶汤迅速的灌进他喉咙,浓郁的药味冲淡了满口的血腥,青年总算打起了几分精神:“我昏迷了多久?现在到哪了?”
女子抽出一小卷羊皮摊在膝上比划了一下,略松了一口气,道:“很快咱们就能进戍夹山,算是离开了中山国,进了雁门郡。离开了冀州的势力范围。”
“嗯。”青年看着她在羊皮上轻划的手指,秀白纤细,难以想象这手指的主人,一个柔弱的女儿家,就能靠着羊皮上的舆图残卷,带着自己穿城越野。
寒风吹进来轻飘飘的雪花,贺辞皱了眉:“一到下雪天,父王就要犯咳疾,不知道会不会病上加病,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我回家。
“大王是并州的天,他会为了并州撑下去的。世子多想无益,山路难行,还是养精蓄锐吧。”女声温软笃定,好似真的能抚平心中焦虑。
只是不等贺辞接话,声声马蹄由远及近,纷乱而急促,显然事情并没有如他们所愿。
贺辞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强忍着胸臆里满腔的血腥气,抬手按住了腰际的刀柄。
耳边响起战马嘶鸣,几个劲装男子很快赶上,把马车团团围住,却无人上前。
车内的人心弦绷紧,车外的人游离在马车周围,一时间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清甜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阿辞,你要走怎么不和我说”
官道旁的小路上,绯色斗篷下的少女明眸皓齿,驾下骏马喘着粗气,显然是经历了一场长途奔波。
贺辞微微惊讶,只掀了车帘,在周遭的虎视眈眈里,克制的问道:“无忧,你怎么来了?”
对面的小姑娘,笑嘻嘻催马上前,落落大方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走我肯定得来送送你。”
“还有阿姜姑娘。”无忧灵动的眼里透出一丝认真:“从今天起,我就把阿辞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他看着一副聪明相,其实是这天下最傻的人,以后劳你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