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顾云白这边,顾府后宅灯火通明,一群小辈挤挤挨挨地凑到老夫人跟前,独独一人被落在圈外,那人清俊得很,像是从画上拓下来一般,便是漫不经心的发呆都比旁人好看几分。
白于从外间瞧觑了眼,只觉得自家公子分外惹眼:原因无他,公子在走神。
白于心中有些着急:公子的心不在焉连他都能看得出来,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人精,哎,估计不少人已经把疑问存在心里了,恐怕到时候自己还得到处交待。
真被抓住,这可要怎么说呢?
在夫人那里怎么说,在老夫人那里又该怎么说?
这一家子都聪明得跟比干一样,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知道他能撑过几盏茶。
白于在心中悄然哀叹,他一抬头,发现自家公子还是先前那姿态:低头垂眼,神情是若有所思。灯光在顾云白脸上笼了一层柔光,照着他整个人如同玉石雕刻成的,又像是从画上走出来的。
“娘,你看五哥,成日里不见人就算了,好不容易回一趟,当着老祖宗的面都这个样,真是叫人难过,娘你也不说说他。”
小女孩的话音轻柔婉转,透着浓浓的娇憨,像是张牙舞爪的小猫,非得挠下飞鸟的一根羽毛。
顾云白虽在沉思,但对于外界并非一无所知,听到自家妹妹在告状,他俊朗的脸上也浮现一丝轻笑:“怎得又埋怨到我身上,成了我的不是?我白日里可不记得开罪过你。”
“你不理我,那就是得罪,”顾清韵小嘴一掘,“先前明明答应过,不把公务待到家里来,但你看看,你这样子,跟爹爹有什么两样。”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入什么大理寺,跟姐夫一般做个翰林多好,又清闲又自在,得空还能带我出去玩。”
“你啊,就知道玩,”坐在上首的顾夫人轻点女儿额头,“你哥哥如今是大人了,给朝廷做事,自当尽心竭力,这才是为人臣子的本分。怎么能为着小小一个你,把公务撂下?”
“哼,就知道娘偏心,只记得哥哥,都不记得还有一个我。”顾清韵一扭头,钻到老太太身边娇滴滴地告状,“老祖宗您听见了吗,一家子人啊,真是没我的地方了,要不是有您宠着我,我跟那檐下的小猫小狗也没什么两样!真是天可怜见呀。”
顾清韵本就是个爱说爱笑的,现在佯委屈,还小声小声地抽动鼻子,像是憋闷得不行。
“我瞧瞧,这个又是哪家的小猫呀?怎么嘴巴上还挂着油瓶?”老夫人轻笑,“这么齐整的小猫可不多见了,正好,赶明咱们就送到宫里,娘娘可是最喜欢猫啊狗的。”
“奶奶,您可不准这么吓唬我,”顾清韵被戳到痛脚,歪到老人怀里痴缠起来,“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害怕什么,雅音姐姐的福分,我可羡慕不来,我呀,就陪着您,哪怕在您身边做个不得宠的小猫小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