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在熟悉怀念的味道中,沈澜君难得有了一丝睡意,他撑着头,眼睛似眯微眯,恍然下一秒便要跌入梦乡。
忽然马车停下来了,沈澜君清醒,假扮成小厮的十二上前来道:“爷,落雨涨水,那桥被冲垮了,守桥的人说等雨停了才有办法修桥。”
沈澜君皱眉:“这雨多久停?”
十二道:“估摸着要下一天,明早桥修好才可离去。”
沈澜君“嗯”了一声,道:“你差人给陛下一封信,说明情况,今日就暂时住在这附近,明早回去。”
十二低声应是,便赶着马车朝着方才路过的一处客栈行去,这是一家专门留给江湖人住宿的客栈,二三楼是房间,一楼是吃饭的地儿,旁边设了马厩,由于靠近一座与大燕湖连着的小湖,便也在湖边用竹子搭了一座横排的茶棚,在一旁还有几只船,可以乘船游湖。
虽然客栈狭小,但好歹环境也算干净,沈澜君进去后,轻轻点头,跟在一旁的十三便和掌柜的商量住宿一事。
一行十人就这么住下了,今日客栈生意不好,除了沈澜君一行人后竟没有别的客人的身影,沈澜君无聊,冲十三使了一个眼色,十三心领,假做旅客热心的和掌柜寒暄起来:“诶,掌柜的,你今天这生意看着不行啊,按理说近日来踏青的人可多,这雨来的突然,留宿的应该不少啊。”
这掌柜的看出了沈澜君一行人气度不凡不是什么普通人,但还是聪明的没有多问,只是仿佛和其他普通旅客寒暄一样说:“不是的不是的,今天我们店被一客人包下来了,先前是我问他可不可以让你们留宿,方才可以的,其他客人都拒绝了。”
这倒是让沈澜君有些好奇,莫非是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可他在京城里又没有熟人,那些这一个月结交的官僚又不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会是谁呢?沈澜君心下好奇,便开问道:“掌柜的,既然这已经是被包下来了,我们还强行住进去,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合适,可否帮我们引荐一下,沈某愿当面表示谢意。”
那掌柜的笑呵呵的道:“哎呀,现在不行啦,那位客人在我问完之后,便去钓鱼啦,现在说不定已经到湖心那里了,你若实在想见,可以去那茶棚坐坐,这春雨也算是一个景色,我给你们泡几杯今年新进的春茶,可以一边赏景一边喝茶,那人钓完鱼后也会去茶棚坐坐的,到时候可以见面。”
沈澜君自然表示谢意,他嫌其余人太多麻烦,便只带了十三,到了茶棚坐下,掌柜的用托盘装了两壶茶和三只杯子,还有一些花生瓜子类的小零嘴,其中一份放在了沈澜君他们的桌上,另外一份放在了相距不远的另一张桌上。
看来这人和这掌柜的是熟人。沈澜君淡淡的想着,抿了一口茶。
茶水刚一入口,沈澜君就满意的眯起了眼睛,原本以为这种乡野之地不会有什么好茶,可这茶汤碧绿,入口先是微苦其后便是回舌甘甜,春茶特有的清香甜润之感显露的淋漓尽致,令人回味无穷。
此时春雨如斯,繁密如缕,与湖上水汽交织成朦胧的水雾,雨珠沿着竹檐敲击在栏杆上,春雨密密洒落湖面的零碎水声,与这室内氤氲的清甜茶香,描绘了一个和谐的春景,让沈澜君紧绷了一月有余的神经微微舒缓。
隐约传来缥缈的笛声,似近似远,笛声婉转,旋律柔和,沈澜君看见远处驶来一只扁舟,舟上有一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人,那人左手拎着一只鱼篓,里面还有鲜活的鱼摆尾的水声,右肩则斜斜的放着一支鱼竿,于雨幕缭绕中缓步走来,仿若闲庭信步,自带有一副洒脱不凡气度。
沈澜君从远处看着这人周身不凡的气度,也许是郊野农家让他不自觉的放松警惕,他竟然产生了一种与此人相结交的心理,等那人走近茶棚,似乎是没有想到里面有人,脚步微顿,但还是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