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光转瞬而过,室内重又沉入黑暗。
顾蓁心头大骇,将枕头被子的往对面一通乱丢。段景思淡淡道:“别怕,是我。”
“二……二爷?你大半夜的去哪儿了?不睡觉又站在我床边干什么?”抱着枕头的顾蓁手上一僵。
“有些事情,才从外面回来,不是故意吓你的。”他的声音有些空远落寞,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也是,从宋太师那里回来他便是这样。
“才从外面回来?方才打雷,是下雨了吗?你被淋了?”她摸索着想要去摸摸他的衣襟下摆,却只摸到一双冰凉的手。
“没有下雨,只响了几声干雷。”段景思轻轻捏了一下这只热乎乎的小手,然后立马放开,手指还细细摩挲了下,似要再次确认掌心里残存的温热。
“白日我给你说的,朝华夫人便是出身此地的周令,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能再和旁人说,切记。”
段景思一向严肃,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便是乐事也少了几分喜气,勿说是正事。但他甚少像这般说话,这只能说明,这件事确实顶顶地重要。
“我知道了。”顾蓁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段景思合衣倒在另一张床上,似乎有千钧万担重的无限心事。
夜半,窗外雷声已止,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芭蕉叶上,有些毕毕剥剥的轻响。空山岑寂,蕉窗夜雨,平白添了许多的愁绪。
段景思在黑暗中睁着一双琉璃般的眼睛,脑中也清醒至极。今夜,宋太师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的大秘密。此事若成,则富贵荣极,若不成,毁家灭身。
只是,事到如今,他已然是不得不为了。
床板吱溜一声,那边床上的一团小黑影子,翻了个身,嘟嘟囔囔道:“好吃!再来一碗!”然后抱着枕头,脑袋一歪,重又睡着了。
段景思暗暗嗤笑,没心没肺的小孩子,做梦都想着吃。却又听见那边声音道来:“我再打包带一碗给我家二爷。”
段景思嘴角微动,轻轻笑了一下,这时候还想着他,不枉费他疼爱她一场。然而……
他又想:松园里的人,与他有天然的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何也颠扑不破,她却不是的,若他注定要走一条艰险的路,没必要要她也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