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常会有人抓着小螃蟹在校门口卖,这些螃蟹成群被装在网中,放置在土气的红色塑料盆供人观赏,若是喜欢,可以花一盒冬瓜茶左右的价格买下一只,我曾买过一次,父亲见了,说这种螃蟹叫螃蜞,可以拿来腌制做过粥的小菜或酒料。我瞧了下螃蜞瘦小的身躯,心想也没什么吃头。
螃蜞不像猫狗一般通人性,我将它放在洗手间,它便乱爬着,我想逗弄它一下,便打开热水器,将花洒的温度调到最高并朝它喷射,不久青灰色的它便发红了,于是我将小小的它拎起丢入垃圾桶,就像丢掉一盒喝光的冬瓜茶。现在想起很是残忍,但我并不难过,我体会不到螃蜞生命的可贵之处,仅能克制自己因恶作剧而让动物牺牲的念头。
我在上海的超市里,常见到黄泥螺和螃蜞,我疑心是生的,不敢尝试,后有人告诉我,应该留心一下那是不是醉螃蜞的,并说醉螃蜞的滋味,可不比大闸蟹差多少。但不久我便离开了上海,再次邂逅螃蜞,要到2019年,那时我在花城苑吃饭,尝到一道名为“虾喇膏蒸蛋”的菜,很是咸鲜,事后查阅,才知道所谓“虾喇膏”便是螃蜞子,当然未必非用螃蜞,其它小螃蟹的蟹子,一样可以加工成“虾喇膏”,但好的“虾喇膏”必定是螃蜞子做的,为作区别,会称之为“礼云子”,可用于炒菜、蒸鱼提鲜,更能与柚子皮制成传统粤菜“礼云子扒柚子皮”。
“礼云子”是清明节前的时令食材,错过了,或许就要等到下一年。现今以礼云子出名的是番禺的腰记饭店,作为番禺的传统特产,腰记的礼云子,也是从各家各户采购来的,若是那日腰记不在,市场需求不大的礼云子,应该会更加黯淡。
我在清明节期间曾长途跋涉往腰记一趟,得到的答复却是,今年的礼云子,在清明节前十天就没有了。
于是,我和礼云子便这样错过了,未来能否再相遇,便不得而知,毕竟礼云子虽好,但也不是非吃不可之物,明白这个道理的我,却不知为何,不能如童年丢弃螃蜞、成人后错过礼云子一样,对和阿玲无缘的现实视若无睹。大概人与螃蜞,虽然都是生命,却到底还是有所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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