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拜月门说得没错,当初是外祖父在军中威信过高,父皇怕外戚势大,才有了后来的种种祸事。如今这情形,不过是旧事重演。”
“没错。”周晏答得笃定。
见周曜冷眉不语,他又道:“从前你征战沙场,屡次大破敌军,父皇自然乐于看到。但如今你在军中有了威信,又是个桀骜狂悖的性子,不像楚王襄王那样卑躬屈膝会讨父皇欢心。父子之情不及兄弟之谊,他怎会不忌惮?”
毕竟,他还是东宫储君。
历来天子与东宫的关系便极为微妙,更别说两人之间还横亘着元后之死的旧事。
而淮阳王这些年行事狂悖,除了会听他这兄长的话之外,待乾明帝算不上恭敬顺从,父子间更有芥蒂横生。
乔家便是拿准了这点,才会屡屡生事,肆无忌惮。
如今东宫与淮阳王府遭难,乔皇后与乔国舅春风得意,与十数年前何其相似?
只是那时周晏尚且年弱,周曜更是个稚气孩童,在戚家倾塌后,他们对朝堂的事无能为力,唯有听之任之。
今时今日,却已经不同了。
有微凉的风从窗隙里钻进来,夹杂初夏荷叶的清香,冲淡屋中微苦的药味。
周曜低头,目光隔着衣衫落在腰间的那处伤。即便时隔许久,毒素已尽力拔除了大半,每日换药时,仍能看到伤口周围黑紫色的淤血,触目惊心。
那一箭剧毒无比,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背后主使却仍逍遥法外,在他父皇的信重下青云直上,在朝堂后宫呼风唤雨。
不管乾明帝是否知情,这态度着实令人寒心。
“我这身毒与你先前的那场病都很蹊跷,背后未必没有关联,拜月门会设法深查。只怕查到有些人头上,父皇未必会信。”周曜倚着桌案,修长的手指轻扣边沿时,眼底有冷色蔓延。如冬日的湖水渐渐冰封,敛尽所有的情绪,最后就连声音都透出了寒凉——
“若真如此,往后就只有君臣,不再有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