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没有手机,更没有电话,我一个人跑到晒场上扯开嗓子喊父亲,喊了足足两个钟头,嗓子都要废了,才终于喊来了父亲,父亲将阿婆从地上抱起放在床上,阿婆身上有几处淤青,索性骨头没断,人还算清醒,父亲找来了个老中医给阿婆仔细检查了下,折腾到凌晨三点才离开。
等众人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我与阿婆,阿婆冲我一笑,“我的小沐沐别害怕,阿婆身子还硬朗,还能疼你几年!”
我也很努力的笑着,给阿婆端来一杯水,“阿婆,你会长命百岁的,先喝点水,再去睡会儿吧,沐沐陪你,沐沐照顾你!”
那时候是三月,屋外的桃花开得繁盛,桃花的香味慢慢弥散,在院子里飘着,香香的,甜甜的。
当然三月有花,倒也有雨,那晚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晚,我躺在阿婆的身边细细的数了一晚上屋檐下滴落的水声。
我那会儿真的只是个孩子,一直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睡着,可这眼皮撑到一定程度就极其疲倦,最终忍不住睡了过去,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看到阿婆正一瘸一拐的给我做早餐,早餐很简单煮的面条,满满的一整碗,用猪油煮的,还有一个荷包蛋,再撒上一点葱花。
这在当时已是十分的奢侈了。
“阿婆,你身子都没好,怎么就起来了?你去睡一会儿吧,我自己来煮就好!”
我抢过阿婆手中的锅铲和汤勺,自己开始有模有样的煮面条,换做平日阿婆肯定会抢回去,但当时的阿婆却一动不动,只是任由我捣鼓,而她自己则搬了张椅子坐在我身边。
那年我正读四年级,是在另外一个学校,比之前的学校更远,一到三年级几乎每天都是阿婆背去学校,再背回家的。而到了四年级,家里其他人不让阿婆背我去学校了,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去,那会儿去学校除了弯曲不平的山路外,还有一条水路,那条水路是一个水塘,水塘里的水是从山顶倾斜而下,水势很猛,宛如急湍瀑布,而那所谓的水路只是在水塘旁边搁了几块大石头,要想从水塘走过去就必须要踩在那石头上,石块经年累月还会长满水草,每天有不少的人落水。
当然这条水路也不是到学校唯一的路,还有一条宽的马路,只是如果从马路走的话,要多花上半小时,所以很多时候大家图个方便,便都从水路走。
那天我几乎是一晚上没睡,次日又早早起床,早上出门没什么精神,便抄了近道,脚刚踩到石块上时,那石块突然打滑,而我自己也不慎掉入水塘。
我在水中挣扎了许久,整个人慢慢的下沉,幸亏当时有一个路人经过将我从水塘里给捞起,不过我也因此害怕水,不敢再下水捉鱼,河边洗衣等。
从水塘被捞起后,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我已经顾不上这些,只是不要命的往前奔去,可即使如此还是迟到了半小时。
我的班主任是杨坤的姨父,是大妈的亲姐夫,与我家也算多少沾了点亲,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多关心我一点,当时我身上还淌着水,头发丝还冒着水汽,而我还是因迟到被罚站了整整两节课。
一向体弱多病的我当时就立刻喷嚏连天,果然到了中午便发起了高烧。
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莫过于上课时突然杨旺的大儿子杨水清在教室门口喊我,并丢给我两块钱,“阿婆病重,可能撑不过今晚了,你现在买两块钱的红糖带回去给她泡点红糖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