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唐可娴话音刚落,转身就差点摔个狗啃泥,保安也是一惊,急忙开门出来,扶了一把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唐可娴,口里一边说:“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没事。”唐可娴龇牙咧嘴地答道。虽然手掌、腕关节、膝盖无一处不疼,而更让她惊骇的是,地面上没有任何东西。可自己分明感觉是被什么东西绊倒的。
唐可娴来回打量着地面,保安上下打量着她,甚至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像是在观察她是不是喝酒了,否则,一个人怎会平白无故就把自己摔了?
唐可娴一抬头看出了保安的猜忌,有些不自在,急忙解释道:“只是不小心崴了下脚。真没事。”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她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尽量显得若无其事地抬脚继续走,刚走两步,就觉有人在背后猛地将她一推,整个人又一个踉跄,向前扑去。保安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没想到唐可娴朝前的力量如此之大,差点把保安也带倒在地上。这保安是个退伍军人,虽然年纪大了,底子还在,下意识地将双腿往地下一沉,身体略微一侧,将唐可娴向下的力量泄去不少,最终站定,连带把唐可娴也扶住了。
再次放开唐可娴的胳膊,这保安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说:“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天太晚了,先回家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唐可娴张嘴看着保安,半晌,眨了眨眼睛。其实她只是在判断,是不是保安推的她。但一个人不可能在推她的同时又将她拉住啊,除非他有四只手……想到这里,不觉摇了摇头。
“你,真没事?”保安又问。
“哦,我真没事。”唐可娴回过神来,答道。一边说着把手伸到脑后,拉住自己的长发用力一甩。这时,她忽然想到刚才岑伦让她先回家的时候,也是一再对她说自己没事,真没事……扬起的头发已经落回肩膀,抬起的手却停在了那里。
做了那么多年安保工作,如果有人笃定的跟你说他什么事没有,那恰好说明他一定有事。十三幢这小姑娘怕不是还在上学吧?这深更半夜的……保安看着兀自出神的唐可娴,大声“咳”了一下,见唐可娴游离的眼神朝自己这边飘过来,便说了句:“没事就好。”走到铁门前把门刷开,催促唐可娴,道:“进来吧。”
“可是……”唐可娴又朝路口看了看——岑伦对自己说他没事……她回过头,对着保安看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师傅,是这样的,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路口遇到一个朋友开车从这里路过,然后有一个人跑到他车头前面摔倒了,然后他打了120。然后我现在想去看看120来了没有,万一我朋友有什么麻烦……”越说心里越急,越发觉得自己该去看看,只是不敢冒然抬脚,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身后。
“麻烦?”保安只听见唐可娴左一个“然后”右一个“然后”说了一堆,到底是个啥事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下意识地将她说的最后一个词重复了一遍。看着唐可娴正在那里东张西望,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道——大晚上不回家,在马路上又开车又摔跟头的闹腾,这不只麻烦,还很危险啊,孩子。
只见唐可娴停顿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保安,眼神里多了几分热切,说:“是啊,麻烦。我朋友人很好的,现在遇到了麻烦,我就想去看一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心里忽然有个想法——能不能让这位保安师傅陪自己一起过去看看?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老觉着有人在背后推她,难道撞了鬼了……随性冒出这么个念头来,唐可娴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觉身上一冷,不易察觉地浑身一颤。她赶紧将头扭开,避免与保安对视。
保安看着她忽悲忽喜的,一双大眼睛刚才还在放光,这会儿又迷糊得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知道此刻这个小姑娘的情绪很不稳定。不稳定就是最大的安全隐患。自己三十年前从部队转业到一个工厂保卫科工作,后来又分流到单位下属的物业公司。现在退休了在家待不住,又被公司返聘回来当个看门大爷。今天若不是同事有事临时抓不到人,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是不该上夜班的。出于多年的工作习惯和责任心——况且,自己都快抱孙子的人了——保安耐下心来,看着唐可娴,把语气放缓,说:“你刚才说有人摔跤,已经打了120?没毛病啊,医生会处理好的。要有什么事,你朋友还可以找警察嘛。我看,你还是先回家吧。一则你这……”保安停下想了想,才接着说道:“路上出点啥事,反倒会给人家添乱;再则,这么晚不回家,家里人也担心不是?”
唐可娴不甘心,着急说道:“对啊师傅,我就是想回去告诉他应该打110,要不……”话还没说完,就见保安抬手朝路上一指,说:“喏,你看,120这不是来了吗?”
唐可娴顺着保安手指的方向一回头,果然,一辆闪着蓝光的白色急救车悄无声息地朝路口方向开去。
只听保安又说道:“这车应该是从人民医院过来的。咱们这儿数得着的大医院恰好在附近,要不咱们这小区值钱呢。放心吧,你朋友不会有事的。”
见唐可娴沉默不语,保安耐心无限地又劝道:“回吧,啊?别让你妈担心。明天如果还念着这事儿,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也是做朋友的情分了。”说着,抬头看了看自己周围,笑道:“说让你别站门中间,自己倒站住了……还愣着干啥,赶紧进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