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周家的纯熙,也再没了去处。她很想打电话问问孔安,问他今晚有没有空,她太久没有见到他了,因为这个糟糕的节日,侵占了她的自由空间。一年之中,像这样的传统节日,恰是她最忙碌的时候,她没有休假的权利,她必须作为家庭的一员及时出现在韩彩城身边,所以连正月十五的探病也选在了中午时分。这当然不是韩彩城对她的要求,这是她用以维系他们的关系、促成他们的婚姻、建设她个人“事业”的手段,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够放弃或者中断,因为那将意味着一败涂地的风险。
所以,她与孔安的见面,只能再晚一些、再晚一些了。
而这天晚上的孔安,也并不空闲。在凭藉除夕演出逃过一劫後,他终於在元宵节应下了舅舅叫他回家吃饭的邀请。他本不想答应,却败在了舅舅的杀手鐧上,他说:之贻回来了。
之贻很奇怪,赶在春节的尾声悄无声息地回国,并不通知他,只叫父亲代为转告。多年来,只有之贻出面,孔安才会舅舅和外祖父母见上一面。尽管这一次的之贻并没有直接出面劝他,他还是按照惯例应了下来,毕竟他已经有三四年没见过之贻了,不知道她变了样子没有。之贻总是嫌弃自己不上镜,从来不肯视频聊天,故而尽管如今通讯发达,孔安及她的家人也并不能通过通讯工具常常见她。
从前到舅父家,总是之贻给他开门,这回站在门前,孔安忍不住想之贻会穿什麽衣服。昏暗的楼梯灯光下,他按下门铃,心中愈发期待下一刻的见面。
门铃刚响了一声,门就开了,想来是有人站在门後等他已久。然而,这个人却不是之贻。门侧是一个陌生的nV孩,看起来文静而瘦弱,一对黑sE镜框端端正正地架在小小的鼻子上,占据了脸部的大半位置,整齐的马尾紮得很高,浅棕sE的发梢垂在肩膀上,略显宽大的粉sE毛衣也掩盖不住她肩膀的狭窄。
孔安结束了对这陌生nV孩的打量,试图说些什麽来掩饰自己方才失礼的目光。怎知这nV孩仿佛早就认识他似的,笨拙地开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程思言,是孔老师的学生。”
她口中的孔老师,就是他的舅舅、之贻的父亲孔其邦,当年从叛逆的妹妹手中收养了孔安,顶着压力,一直养他到十八岁。如今的舅舅,已是这座城市最顶尖大学里物理系的教授,手下带了十几个本科生和研究生,只是不知这位看起来瘦小、其貌不扬的nV生不知为何会有此优待,在这个特殊的节日到家里做客呢?
孔安心中生起一丝淡淡的不安,面上仍然保持着微笑,与这位元刚刚认识的程思言握手道:“你好,我叫孔安。”
程思言握着他的手有些僵y,很快就cH0U离了,透过厚厚的镜片,可以看出她眼底的害羞与紧张。
这时,孔其邦从厨房走出来,唤道:“小安来了。”
孔安应了一声,转头看了思言一眼,发现她似乎还陷在手足无措之中,他不知该说些什麽,只能客套地笑笑,然後绕过她往客厅走去。
见孔安走远,思言才後知後觉地关上了大门。
孔其邦刚刚帮妻子令茹摆着新做好的饭菜,擦了擦手,才有空招呼孔安,他看着孔安身後缓缓走来的思言,笑道:“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思言,我的研究生,今年赶毕业课题,过年也没回去,这不,就叫上她来家里吃饭。”
孔安听罢点点头,又转头看向思言,微笑示意。
思言站在客厅边缘的柜子旁,双手背在身後,有些腼腆地笑道:“嗯,我今年研三了。”
“哎,思言,你知道吗?小安以前也是学物理的……”孔其邦笑道,他转眼看向孔安,又道,“还记得多少?有空跟思言交流交流,她可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