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因为之前的隔阂,又似乎是因为病床上模糊的印象。陈飞濯瞥到了她手上的杂志,于是将话题转移了过去:
“写得还行?”
“挺好。”简蔷回答完便重新翻开,她又扫了一遍,才继续开口,“柳诗妍那段看得挺难受的。”
陈飞濯在文章里回顾了她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童年被哥哥背叛,少年被囚禁折磨,花季时却死于连环杀人犯之手。大家都是来人间走一回,她的这一生却充满常人难以忍受的苦难,实在让人心碎。
“她的确太悲惨了。”陈飞濯说,“我后来去她父母那采访,她哥哥柳哲宇已经出来了,我和他们又聊了一次。柳哲宇已经找了工作,住在家里也算给他父母一点情感寄托。但凡事都很难说,我们也只有祝福可以做。”
简蔷点点头,她继续道:
“我发现你对柴晋的描写挺少的,你不是去采访他了吗?上面不让你写?”
“不是,”陈飞濯回答,“他这个人实在喜欢炫耀,我故意的。我知道他一定会看这期杂志,我希望我的文章不会成为他沾沾自喜的资本。”他说。
简蔷点头,不过他倒从采访里知道了一些有意思的细节,比如柴晋会在现场放铃铛,是因为知道和尚超度的法器是一种铜铃,他觉得自己杀了人可以镇魂魄,让她们不敢来找他。
聊天断断续续,一时又陷入沉默。陈飞濯顿了顿,还是问出了一直都很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心里没不舒服了?”
简蔷一滞,她明白陈飞濯的意思,于是故意扭过头看窗外。从刚刚上车起,他们那些小心翼翼的聊天下,就藏着这样没有说破的心思:
“咳。”简蔷轻咳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你有一句话很有意思:‘女人不是天生如此,而是后天塑造的。’我觉得自己好像也一直在跟我爸证明这件事。他喜欢你,所以我要证明比你强。他们说女人干不了刑警,我就偏要干给他们看。所有人都希望我像个女孩子,但我偏就不这样。”
“嗯。”陈飞濯当然知道这个女孩儿为了证明自己“很强”,吃了许多女孩子本不需要吃的苦。
窗外渐渐落入地平线的太阳红彤彤的,让车里的简蔷不免眯了眯眼睛:
“不过我也在想,我是不是被他们套路了。”她忽然说,说得声音很轻。
“越是证明,越是说明你对他们价值观的认同……”随后他还是询问式的补充了一个问句,“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