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幽绽拿到申一泽预支给她的薪水,办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给自己买了一部新的手机,使用的还是安朵朵以前的那个手机号码。
她走进电信局重新申办手机号码的时候,坦白说她心里还是有些心虚的,总觉得她是在冒用别人的身份。但是当电信局的工作人员拿着她的身份证号码,毫无异样地为她办理那些该有的事项流程,而且丝毫没有对她产生任何怀疑的那一刻,她才真正体验到一件事——
现在她就是安朵朵,安朵朵就是她。这里没人知道她其实是黎幽绽,也不会有人知道。
不知道在她的那个世界,她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是不是她已经死了?或者被人救了只是一直没有清醒过来?她无法想象她的母亲会如何面对这种悲惨的遭遇,她也不敢想,所以这些天来,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而一径地只是拼命想先让自己活下来,然后再仔细思考该怎么破解她现在所处的这个局面。
申一泽对她的调查忽然唤起了她对家人的思念,那种思念不仅仅是对于她在现实世界的母亲,似乎还包括这个属于安朵朵的家人。她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的本能意识,但毫无疑问的,这份意识确确实实也影响到了她,她觉得自己该承担起安朵朵的那份责任,逃避是没用的。
她让电信局打印了一份手机通讯记录给她,果然如她所料地,在那些为数不算多的通话记录里,有一道她并不认识的手机号码几乎是隔三差五地出现。尤其是在这段她没有手机的日子里,那个手机号码拨打得更加频繁,似乎是想联系到她。
想必那就是安朵朵的家人打来的。她思忖。
她紧紧盯着那道手机号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手指有些颤抖地拨打了过去。好像从没有哪一刻,她是如此的紧张和不安,哪怕就算她在接到那个对她无比重要的面试通知的时候。
这通电话拨通了以后她该说些什么呢?安朵朵的父母会不会早已是急疯了而且到处在想办法寻找她?或者他们根本不相信她就是他们的“女儿”……
她胡思乱想着,心里简直乱成了一团麻。可是她的电话才刚刚拨过去,那边的人就马上接了起来,仿佛他们一直在等待着这通电话。
“喂,朵朵!是不是朵朵?你终于打过来了!”手机那端是一道听起来略有些嘶哑的女性声音,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都快哭出来了。“我们给你打过那么多通电话,可是一直没有人接,我们还以为……”
“好了,别说那些,”紧接着,她听见一道沉闷而略显沧桑的声音传了过来:“朵朵,你没事就好了,我和你妈一直惦记着你,所以就多打了几次电话,结果总是没人接,你妈就急了,生怕你出了什么事,还说要到你们学校来看看……”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听见这两个人朴实无华却毫不遮掩的关心和抚慰时,黎幽绽竟有一种自己真的在被他们牵挂的温暖和满足感。虽然这两个人在本质上并不是她的父母,但是她愿意将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
谁能不向往家庭的温暖呢?尤其是对于一个从小就失去了父爱的孩子而言。
“我……我没事,我好好的呢!”她开口,嗓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哽咽和哭腔,“我就是前几天手机被偷了,一时又来不及办理,所以就没联系上你们。”
“哦,手机被偷了啊,那要不要我们给你寄点钱过去?”那道女声又忙忙慌慌地问道:“你还缺什么东西没有?你这孩子,总是给我们寄那么多钱回来,自己也不知道多留着点,你一个孩子在外面挣钱也不容易。”
她笑了,忽然隐隐能理解安朵朵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家人还债。如果不是得到了父母对她的真正的爱,她又怎么会宁愿自己的日子过得苦一点,也要让自己的父母早点清偿债务,过上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