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见氏一族占据的楪城,又名为红城,还有弓绘叶城的称号,是阿多郡最为古老的城堡之一,也是一直以来都是新见氏一族的本处,历史上到了十几年后的永禄9年(1566年)方才被三村元亲、元范兄弟攻击下陷落,再然后是被毛利家忠臣多治景春攻克,以后则是毛利家重臣天野胜元当上了这座城堡的城主,当然这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楪城还是属于新见氏一族的,新见贞经也相信他能够坐稳楪城,并且一代一代的继承下去,只是现在的他还在为着自己的次子贞诠担心,以至于他最喜欢的宠妾千绘都好几天没有受到他的雨露浇灌了。
如今,楪城的主宰新见贞经,说得更为正确的是,他的人就站在一座暮气沉沉的天守阁上望着繁忙的楪城眼中一片冰冷,年纪已经五十有五岁的年纪,本来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精力还非常旺盛,器宇轩昂,然而发髻间让人藏不住青春已过得痕迹,黑发间无法掩藏白发,他的眉宇间隐藏不住锐利的目光,双眸射出刚毅的光芒,令人看了心生畏惧。可是新见贞诠的遭难,新见家控制的土地一片一片的失去,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少,家中一门家老的责难,从属家臣的阳奉阴违。新见贞经的目光中带着浓浓化不开的阴狠,双手咯吱咯吱的握紧了拳头,指甲掐在了手掌中鲜血一点一滴的掉落在了天守阁上的光洁的地板上,一滴滴如同他的心在滴血。[bsp;新见贞经一开始对伊达政衡并不是太放在心上,为了得到唐松村才派遣了他的左膀右臂秋庭贞重前去劫杀,哪里想到就是这样一次在他心头无关紧要的事情深深的如同一根尖刺扎破了他的心头,一直狠狠的扎了进去。秋庭贞重的被杀身亡是新见贞经第一次关注这个青年的发展,可是伊达政衡发展的速度太快了,快的他都无法招架,连续月余时间就将别人百年的时间干的事情都干完了,从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土豪变成了阿多、哲多两郡能够与他并肩的豪强。虽然新见贞经一直口头上一直没有承认伊达政衡的地位,可是心里还是将伊达政衡放在了最为重要的位置,这是一个无法用常理推测的敌人。
伊达政衡的爆发程度超乎想象的快速,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只是时间太过于短暂,短暂历史的致命之处在于财富和实力的积累太不够多,而且他过于疯狂,所以没有能够得到其他豪强的尊重。如果说在中国地区能够与他相同经历的人或许只有安芸国的毛利元就可以提上一提,可是两人的差别就是毛利元就和传统武家一样将毛利家经营了数十年然后才一发不可收拾,而伊达政衡不一样他没有任何发展和底蕴靠着速战速决快速发展壮大,可以说两人的发展目标一致,只是过程向着两个极点发展。
只不过什么事情达到了一定程度上都会发生质变,爆发也是如此,政衡的目标就是将爆发到一定心理承受的临界点,成为天下举足轻重的人物。
新见贞经看着楪城城头上插着和兵卫相同数量,上面画着瓜形松叶菱的旗帜,风一吹来便形成大片的旗海飘扬,他非常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拳头缓缓松开了,鲜血还在流着,他好似没有感觉一般低声喃喃道:“阿多、哲多两郡的荣光是属于新见家的,是属于我的,天不会变。”
此时此刻天守阁内,除了新见贞经外,其实还有六个人高高低低的站在一旁,他们都是新见贞经的亲信家臣,自从秋庭真重死后与他并列为楪城七本枪便缺了一角成为了六把老枪,他们大部分是新见贞经兄长国经时代不如意的家臣,后来为新见贞经的继承出了死力的也翻身做主人成为了新见贞经的心腹重臣。
他们都是新见贞经的亲信,当多治目贞经发动对伊达政衡侵攻的事情后便被新见贞经召唤过来。他们看着地板上的一小滩鲜血,皆是噤若寒蝉,知道这个时候的新见贞经是不能够招惹的,生怕新见贞经将怒气转移到他们的头上。
他们都在等着,等待着伊达政衡的下一步动作会是如何,是出击与多治目经孝一战还是龟缩进小谷山城任由多治目经孝在新见砦中胡搞八搞,前者和后者都是新见贞经和他的六位心腹家臣愿意看到的事情。
一名近侍敲击了一下天守阁的木门,低声禀报道:“殿下,中山久时回来了。”中山久时,是的,就是被政衡击杀的中山范时的嫡子,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出现,他自从知晓了自己的大义名分的地位不保后便积极走动了两家本来要好的关系户成为了新见贞经的家臣,为了能够稳固地位,连前去探查军情的危险任务也敢于接下来,不得不说他比起他的父亲中山范时来要强不少。
天守阁内的众人精神一震,新见贞经连忙说道:“还不快快让他进来!”
中山久时听到传报,拖着沉重的双脚走进天守阁的会议室,他为了巩固自己在楪城的位置,买足了气力去打探消息。中山范时战败击杀,成为了伊达政衡发展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他现在也没有了大义名分的地位,只得将心中的恨意转化为强大的动力。
看着中山久时恭恭敬敬的进来,新见贞经的手已经绑缚上了棉布止住了鲜血,举着黑乐茶碗喝着一口浓浓的茶饼泡制的水,问道:“现在战况如何?伊达藤次郎小儿是出击与多治目经孝大战还是龟缩进小谷山城没有动弹?!”他的兴趣倒是和政衡一样都喜欢喝茶水。
中山久时跪拜在地上道:“殿下,伊达恶贼并没有与多治目经孝在新见庄前大战,而是出击占领了盐城山城,还有刚刚得到的消息多治目经孝已经自缚登城宣布多治目氏一族臣服于伊达恶贼。”说完低头下握紧了拳头,伊达政衡的每一次发展都让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只能够在心头不停诅咒着伊达政衡不得好死。
什么,新见贞经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脸色猛然突变,甩手用力一砸,哐当一声,茶水在空中泼洒开,黑乐茶碗在地上碎裂开来,中山久时吓了一跳头伏着更低了,众人的心也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眉头缠绕着一股子戾气,恶狠狠的说道:“看起来我还真是小瞧了伊达小儿,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用这种意料之外的办法将盐城山城给夺了下来,看起来与我们的一战越来越近了。”
众人一听新见贞经的话语俱都一震,是啊,盐城山城的失去不仅仅是多治目经孝的败北,还让伊达家少了侧翼的威胁,可以全心全意的与新见家一战,伊达家新夺了盐城山城现在的兵力已经和新见家相提并论。在场的众人都是久经考验,怎么能够想不明白,神色间更是不安。
新见贞经手掌中的鲜血再一次渗了出来,他摆摆手坐在了首位,温言温语的说道:“不用担心,他采用六公四农的农制是自取灭亡之道,只要让贞诠返回,我就会将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向月山富田城报告的,到时候不仅月山富田城会派人遣物,更为直接的是高田城的宇山久信定然不会让他安生的。”他温言安抚手下,六公四农制度在他的兄长最盛期都不敢想象的,石蟹山城的城主石蟹守元还因为此事被他告发送往月山富田城软禁了十几年,他不信区区一个暴发户真能够翻了天去。但是伊达政衡的狠辣果决,让新见贞经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他不禁有些感慨,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也只有年轻人才能这么毫不顾忌后患。
很快新见贞经的那句让新见贞诠返回的话语便传播到了千屋的土井城中,哐当一声,一声巨大的瓷器碎裂声响起,一个神似新见贞经的青年面色苍白的看着楪城的方向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