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寺打探、核实之后,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可以准了赵宴平的奏请,一派觉得不行。

    左少卿认为柳氏在赵宴平六岁的时候改嫁,第二任丈夫死了才重新投奔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柳氏根本没有做到抚养儿子的义务,还因为她的改嫁间接导致了长女的丢失。一个不愿意为亡夫守节、又没能尽到抚养子女之责的母亲,凭什么母凭子贵?

    还有赵宴平现在的妻子孟氏,曾经沦落风尘,又坏了身子怀不上子嗣,且中间为了进京投奔官夫人姑母无情抛弃赵宴平,在赵宴平升官发达之后才答应了赵宴平的提亲,这种见利忘义的风尘女子若封了诰命,简直是在羞辱其他德才兼备的诰命夫人。

    右少卿反驳道:“赵宴平在折子里说的清清楚楚,他幼年家贫,若母亲不改嫁,一家人都要饿死,柳氏完全是为了一双子女才忍痛改嫁,用自己的聘礼换取两个孩子的温饱。赵宴平进京当官,也是柳氏为他提供的盘缠,进京后一应花销皆是柳氏为他打理,穷苦出身的妇人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你鄙夷她改嫁,难道要她傻傻地替亡夫守节,一家人都饿死,那样才算全了她的妇德吗?”

    “再说孟氏,她本是书香门第出身、官家小姐,因为一桩冤案父母双亡才寄居在舅父家中。舅母无德背着舅父卖了她,她小小年纪能做什么?她虽流落风尘,却处淤泥而不染,对赵老太太至孝,对同是苦命人的婢女至善,赵宴平首次提亲她一心为赵宴平打算宁可拒绝则是至情,如此贤德的女人,赵宴平宁可一生无子也要娶她,你却因为她生不出孩子而苛责于她,简直迂腐!”

    左少卿大怒:“你我争辩便争辩,你骂我作何?”

    右少卿:“你若不做迂腐之事,才算我骂了你,你本就迂腐,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左少卿吹胡子:“你少在这里装君子,整个太常寺谁不知道你与卢执交好,卢执是卢太公的儿子,赵宴平是卢太公的弟子,你当然偏帮赵宴平,假公济私之流,竟然还敢指责我迂腐!”

    右少卿瞪眼睛:“你说我假公济私,那你何尝不是?令堂倒是生了你,替你们老李家立功了,可惜令堂曾经盗窃妯娌财物,有失德之举,致使无法受封诰命,你便嫉妒赵宴平可以为母挣诰命,搬出什么改嫁、无子等迂腐之词,但你别忘了,妇女受封诰命,德才在先,只要有德有才,生不生儿子算个屁!”

    “你,你竟敢口出污言!大人,请大人替下官评说评说!”

    左少卿说不过右少卿,转头请太常寺卿替他做主。

    太常寺卿觉得两人说的都有点道理,本该最重礼法的两个官员却为了赵宴平争得脸红脖子粗,他偏向哪个都要被另一个埋怨。太常寺卿是个老好人,不愿做这得罪人的事,摸摸胡子道:“罢了,我去请皇上做主吧。”

    于是,太常寺卿就拿着折子去求见淳庆帝了。

    淳庆帝在御书房召见了太常寺卿。

    太常寺卿将赵宴平的两封折子呈了上去。

    淳庆帝看过赵宴平的结案陈述,用字准确简练,一个多余的字、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只是赵宴平非科举出身,幼时读书不多,应该也没怎么练过字,写出来的字有股坚韧风骨,但绝对算不上好看。

    打开赵宴平的第一封折子,淳庆帝愣了愣,这密密麻麻的一片字,写的可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