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萧千夜一把抓住引路的乌鸦用力在手心里捏成了碎渣,幻术凝聚的乌鸦发出低低的哀嚎,隔了一会又再度在他眼前扇动翅膀飞舞起来。
他是第一次来长安,就算云殊曾简单的和他提过慈藏寺的方向,但他根本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搞清楚这座大都市的哪条路究竟通向哪里,以至于现在,他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微风吹过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味,不远方有一个波光粼粼的大湖,宫殿的轮廓隐约可见,这地方看环境像是一个林园,但道路两边早就密密麻麻站满了严阵以待的皇城禁卫,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短短几分钟时间里他就看到穿着各种朝服的大臣面色惶恐的先后走了进去。
没等他直接拔剑砍碎那只带路的乌鸦,银鸦的声音从中传来,尴尬的发出几声讨好的笑,连忙解释:“公子别误会,原本去慈藏寺就是要走这个方向的,但是昨晚上王爷回府后不久凤鸾宫就传来消息说是太皇太后遇刺,天没亮郭佑安就以此为借口下令封了城门,眼下全城戒备不让进出,前面不远就是凤鸾宫,建在御庭园中央的湖心岛上,不仅仅是王爷和郭佑安,连皇上都惊动一并过去探望了。”
“那是你们的事情。”他不耐烦的再次捏住了乌鸦,眼见乌鸦在他手心里被捏的变形,银鸦低声提醒,“太皇太后本就病重垂危,御医都说回天乏力命不久矣,这种时候怎么会有刺客多此一举想杀她?这分明就是郭佑安自导自演的把戏,眼下皇上一怒之下将群臣召集至此,说是要亲自审问所有人昨夜的去向,御林军也被郭佑安调配了过来,王爷怀疑郭佑安此举是想一网打尽,这才不得不命我临时改道带你过来。”
生怕他不相信,乌鸦战战兢兢的飞向高空,借着术法的作用将目光所示的一切悄无声息的转入萧千夜的眼底,在湖边的别院里,天子坐于正堂,贤亲王和郭丞相气定神闲的分坐左右,看着一切都还是有条不紊,实则早就剑拔弩张,黑猫在草丛里踮脚穿行,乌鸦在高空紧密盯防,整个御庭园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所有人都不敢出声,连什么也不懂的宫女太监都捏出一手冷汗,低头屏息。
贤亲王喝着茶,原本因一夜未眠而有些疲乏的精神在踏入御庭园的刹那恢复如初,白鸦是已故皇太子的养母,但因遭到郭佑安的怀疑,十年前就以治病为由被转移到了重修的凤鸾宫,小皇帝幼年之时兴许还和她有过感情,但孩子太小根本不记事,加上这整整十年的生疏,那微乎其乎的感情也早就消磨殆尽了,如今这个被转生露控制了一年多的皇帝忽然亲临御庭园,开口就召集群臣势必要捉拿凶手,怎么想这背后都应该是郭佑安指示。
他不动声色的冷哼一声,倒也不急着出声只是冷眼旁观着,郭佑安意味深长的望过来,年近八旬的老者有着健壮的身材,至今仍是一头苍劲的黑发,他跟着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故意说道:“御庭园的树木倒是越长越好了,不过还是要让园丁多加打理才行,引些喜鹊、黄鹂之类讨喜的鸟儿就算了,引了漫天的乌鸦黑漆漆的在飞,不吉利还煞风景,王爷说对不对?”
贤亲王漫不经心的点头,顺着郭佑安的话慢条斯理的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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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大人此言极是,那些花草也该好好修整一番了,这么多野猫在里面乱窜,万一伤了人多不好。”
看着两人的语气都极为平和,但短短几句话就让下面的群臣后背阵阵发寒,虽然郭丞相和贤亲王不和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但是两位手握重兵的高官真的坐在一起,哪怕只是看似闲聊的对话都会引起无限的遐想,就在气氛几度僵持之际,湖水突兀的掀起一阵奇怪的涟漪,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阵清风从高空徐徐吹过,仿佛有什么一闪而逝的青光在眼底微微一晃,又瞬间不见了踪影。
贤亲王紧皱着眉头,郭佑安也在同时起身往中央的凤鸾宫眺望过去,短暂的沉默过后,一只黑猫从草丛里跳出打翻了桌上的茶水,而另一只乌鸦则从云端俯冲掠过众人的脸颊,惊人的消息让针锋相对的两人同时变了脸色,两个对峙了多年的对手相视了一眼,眼里有各自的不解,并在第一时间疑惑的抬眸紧盯着远方的宫殿,很快,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传遍御庭园——太皇太后,失踪了!
郭佑安不做声地吐出一口气,眼神雪亮的看着沉默不语的贤亲王,略带讥讽的问道:“王爷这是演的哪一出?”
贤亲王回神浅笑,云淡风轻的反问:“丞相大人才是让人费解,安排了这么多人手过来,是演戏还是看戏?”
两人目光锋芒交错的一瞬间,又同时从对方如出一辙的怀疑眼神里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对方不知情?!
老奸巨猾的郭丞相和另有所图的贤亲王并肩站在湖边,两双眼睛一直凝视着远方湖心岛的凤鸾宫,露出不同的表情,那束弱不可视的青光已经彻底消失了,同时消失的是宫殿内垂危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越过重兵把守的御庭园,甚至在黑猫和乌鸦都没有察觉到的刹那间将一个大活人无声无息的带走?
周围喧哗起来的同时,郭佑安已经不动声色悄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边招呼守卫将摆渡的船只划过来,一边认真的回忆着昨晚上神梦阁和六欲顶从流云寺带回来的震惊消息,原本神梦阁败北是在预料之中,毕竟这么多年贤亲王身边确实有几位身手不凡的高手保护,但是重金聘请的六欲顶也铩羽而归,属实让他震惊的一晚上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