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听到徐神仙的话,全场顿时又是一片哗然。就连那些地方官员、方士和巫师都同时面露极为复杂的神色,纷纷看向面色早已一片煞白的徐神仙。此前曾对徐神仙极为推崇的东莱郡守陈滔,内心则更加忐忑。因为如果徐神仙果真是谣棍,他的牵扯也不会小。身为一郡之守。“我的儿女,我的田地,我的一切,就连我自己也全给了你,你竟骗我?”中年妇人制造出来的血腥,虽然吓到了一部分信徒,但仍有一部分同样忠诚的信徒面无惧色,甚至表现的更加狂热,大声向徐神仙询问着与那个中年妇女相似的问题。“你是迫于太子的压力才不得不这么说对么?!”“徐神仙!”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甚至还有几十人彻底红了眼睛,将利器放下的同时,竟将矛头指向了城楼上的刘据,仿佛没有理智的行尸一般不顾一切的向刘据奔去。他们不知是该去恨欺骗他们的徐神仙。“徐神仙,你是迫于太子压力才如此说的吧?”“退后!”“你们只看到我为求子的人赐福,却不知我从来只单独为女子赐福,难道这是为什么你们想不通么?”此刻她那因海风侵袭脸颊泛红的脸上,看起来竟说不出的狰狞与狂热:这一刻,陈滔是真的慌了,他觉得自己完了。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极为尖利且高亢的声音,竟瞬间盖过了场内的哗然,令场面暂时安静了一些。这忽然出现的血腥一幕立时吓得不少人发出一声惊叫。“不可能!你不可能是谣棍,你不可能欺骗我等,伱肯定会仙术,那名为平原广泽的仙境一定是真的!”那个中年妇女软软倒在了地上,割开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喝喝”的响动,身子不断地抽搐着,脸上却并无半点恐惧与痛苦,甚至脸上还浮现出了狰狞的笑容,眼中带着些许期盼。“你怎么能骗我,你怎么能如此对我,我连爹娘都不信,只信你一人……”但同时,人也是最容易被洗脑的。而此刻最难以接受这番话的人,显然还是徐神仙的那些信徒。“徐神仙,你刚才这话是骗人的对么?!”“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他们便如同迷途的羔羊,又似程序错误的机器。这已经是心理上的问题,连后世最高明的心理医生都未必能够解决的问题。也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结局,否则这样的不安定因素,就算没有了徐神仙,也一定会制造更多的悲剧。只能寄希望于太子是否会看在他这些日子极力配合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辛劳的份上,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徐神仙,你骗我们,你可知我们为此付出了多少?”“你们难道还不清楚么?”“算我求你们了,你们醒醒吧!”“你们只看到那些吃了仙药痊愈的病人,却不知被我吃了仙药死了的人更多,只不过都被我隐瞒了下来!”这话刚说完,她那握着利器的手竟猛然发力,“唰”的一下自脖颈间划过,一股血泉随即喷涌而出。“……”“……”或许,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而如今像这个中年妇女一样狂热的信徒依旧有数百人,如果他们像这个中年妇女一样做出相同的事情,对他来说依旧难逃“千刀万剐”的下场。“唰!”“唰!”“唰……”这番话终于让那些信徒陷入了沉默,终于又有部分忠诚的信徒开始动摇。放任谣棍在自己治下欺骗百姓,聚敛钱财,这是失察失职。只见那是立于徐神仙的信徒之中的一个中年妇女。说着话的同时,他甚至两腿发软,想给这些愚昧无知的信徒跪下。“我真不通仙术,我不能带你们去仙境,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谣棍,你们都被我骗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啊!”“……”一旦被洗脑,便会进入极端固执的执拗状态,做出常人难以理解的极端行为。“我信你,不管旁人说什么我都信你!”“徐神仙!”徐神仙欲哭无泪的哀求,甚至急得不断跳脚,尽力向这些信徒解释,“!!!”“是假的吧?你刚才说的都是假的吧?”还是该去恨夺去他们信仰的刘据。这一刻,他们的行动、语言、思维、认知等等等等,随着信仰的崩塌已全面陷入了混乱,甚至身处的整个世界在他们眼中都开始变得不真实。妇女手中同样持有利器,利器架在脖颈上,甚至因为太过用力与激动,已经划破了皮肤,正有几道红色的血迹顺着脖颈流入了粗布衣襟之中。这几十人已死于利刃之下,甚至连一丝水花都不曾翻出。“对,你在说谎,太子已经成了仙,就连他也亲口承认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此前收你们的钱,如今都藏于宅院后院的地窖中,从未有一文贡献给神仙,那是留给我自己享受的,不信你们现在就去挖!”抑或是该恨自己,还是这个世界……“再向前一步,杀无赦!”“徐神仙……”“你们只需去逼问他们便知,我不是徐福的玄孙,我的祖籍是会稽大末,你们若是不信还可以前去证实,到了那里你们一打听就知我是真是假!”“你该不是反悔了吧,收了我们的贡献,却不肯带我们前往仙境?”越是被徐神仙洗脑彻底的信徒,此刻内心之中的震动就越发强烈,甚至宁死也不愿相信这是事实:“我此前给你们念的咒语,都是自己胡编乱造的,有时我自己都说不出第二遍!”“我此前给你们的仙药,那都是粟壳子和着鸡粪又加了些河水随手捏的,不信你们去问我的那几个僮仆,他们一清二楚!”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要把这些信徒变成这样,后悔为什么不见好就收,为什么要利用这些信徒与刘据抗衡,祭海难道不痛快么?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些信徒会成为一双双将他推向深渊的手。一众护卫与兵士严阵以待,这区区数十人如何能够冲破防线,他们的举动不过是蜉蝣撼树、自寻死路罢了。“太子才是我们阻碍的魔障,杀了他!”那就是一刀。但动摇的同时,更多的人望向徐神仙的目光中浮现出了恨意,那是一种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的恨意。“徐神仙,你不必害怕太子,就算你的仙术不如他,我们也依旧信你,我们愿追随你而去!”而剩下的那些信徒,则无措的立于原地,眼中的瞳孔疯狂的缩动,身子也在不停的颤抖。“……”“这些事情我那几个僮仆都一清二楚!”紧张的情绪令徐神仙思维开始混乱,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可这些却全都是实话。“啊……”说话之间,竟又有几十个信徒抹了脖子,没有人知道他们划开自己喉咙的那一刻心里在想些什么,是依旧只忠心于徐神仙一人,还是整颗心已经提前化作了死灰。“这一定是真的,徐神仙现在说的才是假话!”不过他心里清楚,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虽然有其他动物不具备的发达大脑,有更加丰富的情绪与更加复杂的思维。如今已经死了一个人。“你教我生我便生,你教我死我便死,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看到这一幕,刘据心中也难免凄然。“都冷静!我是骗你们的,我真的是骗你们的!”李广利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是骗你们的,我不是徐福的玄孙!”只顷刻间。就像这个中年妇女,被洗脑到这一步的她,就连刘据也不知如何才能将其扭转回来,哪怕杀了徐神仙,哪怕让徐神仙当众承认是谣棍,哪怕信仰彻底崩塌,哪怕命人苦言相劝。“你答应过我能带我去平原广泽的仙境,能让我去做人上人,不是骗我的对么?!”向代表天子前来候神的太子推荐一个谣棍,这是欺上欺君。“我先走一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徐神仙!!!”“不可能!是太子逼你的,一定是太子逼你这么说的!”纵容一个谣棍发展出敢与朝廷对抗,以死相挟的组织,若非要治他,甚至可以往谋逆的罪名上去靠……任谁都不曾想到,徐神仙的“坦白”非但没有让这些诚心到了极点的信徒清醒过来,没有令他们心中的信仰崩塌,反倒令他们变得更加疯狂。“太子才是我们去往仙境的最大阻碍,是太子害了我们,夺走了我们的指望!”就在这时。更多手持利器的忠诚信徒呼喊着徐神仙的名字。而究竟会完到什么程度,则还要看太子的意思。“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依靠你才能活下去,你不可能骗我对么?!”“我、我……”徐神仙此刻已经彻底慌了。“太子有令:既然徐神仙亲口承认不通神道,祭海自然就不能再用他了,否则有欺骗苍天之嫌,将他送还给他的那些信徒。”感谢【雾隐孤客】老爷的打赏支持。(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