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罗聿他们这种职业的人总是特别注意自己的安全,所以他并不为自己的生意伙伴没给自己定伦敦市中心的酒店,而是选择位于安静郊区又治安良好的格拉夫顿庄园感到意外。
他到达这里时已经很晚了。黑色保时捷驶入镂刻着红蔷薇纹章的鎏金大门,沿着长长的碎石路往庄园里开,途经一座极为气派的巨大喷泉、结满冰霜而闪闪发亮的宽广草坪、倒影着夜空中点点繁星的清澈天鹅湖、初冬之中仍盛放着红蔷薇的温室花园、大片大片四季常青的高大古木、菲兹洛伊家族历代当家的大理石雕像,最终停在巍峨气派的诺曼式花岗岩城堡门前。
恭候已久的大管家查尔斯·穆勒把他迎进城堡金碧辉煌的大厅,罗聿的视线一下子落在正对大门的大理石台阶上,更准确的说,是墙上挂着的巨幅肖像画。
画上只有两个人:一袭黑色长裙、神色忧郁而容貌绝美的年轻女子,她的膝头坐着一个乌发雪肤、洋娃娃般的红衣小男孩。画面上本该站着女子丈夫的位置空缺着。
“或许您不知道,罗先生。”管家正在给罗聿办理入住手续,转过头来注意到他在看这幅画,善意地提醒道,“最好不要在这样的午夜凝视这幅肖像。”
罗聿大概能猜到这应该又是经典的古堡恐怖故事一类。
管家应该已经习惯给客人讲故事了,“大约在二十年前,这座庄园的教堂里曾发生过一场血色婚礼,新郎和所有来宾一起死在了那场婚礼中,唯一的幸存者是新娘,也就是画上的前任女主人。听起来有点像圣巴托罗缪惨案[1],对吗?事实上这更像一场恐怖袭击——有个蒙面的男人冲进婚礼现场拿着机关枪无差别扫射人群,唯有当时已经怀孕的新娘侥幸逃过一劫。她目睹这一切后很快就疯了,多年后在那座教堂里自焚而死,据说她的魂魄从未离开庄园。”
罗聿觉得自己似乎曾在哪里听到过这个故事。
“如果您在午夜直视她的眼睛并看到她流下血泪,说明您已经被附身,您的灵魂会被永远困在画里,而她会用您的身体去杀死仇人。”如同所有恐怖故事一样,这句话是不可缺少的,在只点了一半烛火的昏暗大厅中十分应景。
罗聿倒是没在看那位女主人,“画上的小男孩现在还活着吗?”
“是的。”管家说,“正是庄园如今的男主人。”
在西敏寺大教堂这样的地方杀人是很麻烦的。白天这里游人如织,晚上则有密集的宗教活动,跟别提这座教堂跟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重要性不言而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
“光天化日之下的谋杀竟然连续三年上演在如此庄严的圣地,苏格兰场实在太让人失望了”,看热闹的人如此指指点点道。
阿列克斯·格雷头痛不已地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他从西敏寺圣徒第一次标志性作案——用“铁椅子”虐杀了西敏寺的一名神父——就开始负责追捕这个着名的连环杀手了。圣徒非常谨慎,从没给他留下过哪怕一个指纹、一个脚印、一根头发丝,当然也从来没有过目击者,像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
此刻格雷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的是一串血迹斑斑的玫瑰念珠,它就在几分钟前刚刚被从可怜的神父脖子上解下来,因为绑的太紧已经和开始腐烂的皮肤粘在一起了,哪怕法医已经非常小心,摘下来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撕破了受害人的皮。
不从刑侦学的角度来看而是平心而论的话,这点小伤比起神父生前的遭遇来说着实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