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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慢点……老公慢点……”男人被我压在桌子上猛操,双手推着我的腹部,想阻止我的动作,“要被肏坏了……要坏掉了……”
但是没有用,这个会议室带给我的刺激简直无与伦比,在躁动的年纪把欲望压制,而引发我欲望的主人却与我形影不离,虽然宋清辉是我追的,这些罪也是我自找的,但有关宋清辉的点滴却变成了我凶猛欲望的引爆器,在多次只有二人独处的空间,我梦见不止一次我和宋清辉在浴室、宿舍或者会议室亲热的画面,对于感情近乎于执拗的追逐,让我对沾花惹草深恶痛绝,以至于一般人在他人身上四散的欲想让我只有一个选择去释放。以前的我觉得没什么不好,有人觉得越轨的快感才能带给人刺激,我却觉得只在一条道上行驶已足够让我时刻紧张。
可能家庭带给孩子的影响才是最深刻的,虽然我十二岁就成了孤儿,但父母健在的时候,他们给我做的示范却刻在了我心里。他们可能是最刻板最普通的一对夫妻,父亲沉默寡言为了家庭辛苦工作,母亲碎碎念念照顾好了生活的点滴。
父母于工厂相识,母亲比父亲大了三岁,在偶然的一次同事与领导的“女大三抱金砖”的调笑声说他们在人群中对视了一眼,接着就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对年轻男女抱着好感与新奇相互接触,在去往食堂的路上、在一起去活动的途经,暧昧的气氛在二人间传递,随后便是你送我个橘子,我给你带杯豆浆,连确认关系的我爱你都没有说出口,两人就自然而然相爱了,然后就是结婚生子,一对小夫妻的生活就正式拉开序幕;后来工厂并购,母亲被裁,父亲也没有办法,只能跟领导讲自己还有老婆和小孩要养,多揽了好多活到自己身上,失去工作以后母亲她也没闲着,跑去小学门口卖起了早餐,小学里有不少从前还是同事的小孩,来送小孩上学的曾经同事,有的帮忙照顾生意,有的冷嘲热讽说妈妈好日子到头了,父亲听到这话都会怒气冲冲想让他们把话收回去,母亲却拦住了他,说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卖几碗粉,后来生意越做越好,母亲干脆就盘下个门面开早餐店,能再多睡一会儿,毕竟不用早起收拾早餐小推车;再后来工厂倒闭,老板和领导卷了收购的钱跑去香港,所有员工都失业了,父亲也到处碰壁找不到新工作,就来给母亲打下手,父亲采购做饭母亲管账打扫,男主外女主内。
我在店里做作业的时候天天听妈妈讲他们曾经的故事,早餐店虽然只卖早餐,但并不是把门一关就回家了,母亲还会在店里打扫卫生,检查店内设施是否良好,缺的一次性筷子和抽纸会把它们补齐,桌上的辣椒油、醋、胡椒粉等调料也会看剩余多少,发现脏了或者只有薄薄一层就会把它们倒在泔水桶里,重新添上新的。忙到这时候我也回家吃午饭,父亲做好饭菜我们就开饭,然后在店后面的隔间床上睡个午觉,我去上学爸妈就又开始新的劳作。
周末放假我会到店里帮忙,早上一般起不来,就睡到自然醒,上午帮妈妈摆摆桌椅板凳,中午又睡一觉,睡醒就开始帮妈妈算账,好在我数学不差,普通的核对账目我还是拿手的,下午我在平时客人吃饭的桌子上写作业,爸爸出去采购面粉纸巾之类的东西,妈妈在算账,不光看我的部分,还看平时的采购,算完了就跑到隔间去看电视剧,说是怕吵到我,我可没有这么容易被打扰,不过看在妈妈的一片好心上我也就是和爸爸吐槽过两句,等我写完作业,爸爸也陪妈妈在隔间看了一会儿电视,我们要不就吃中午剩下的饭,要不就出去吃,有时候妈妈兴致来了还会全家人一起去看电影,碰上节假日更是会把所有工作往后推一天,大家盛装打扮出去玩。
但意外降临地没有征兆,我本以为我的生活会按部就班平平淡淡的这么过下去时,突如其来的噩耗来袭,我的生活从此翻天覆地,母亲的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店也卖了房子也卖了,父亲掏空了家底也没有治好她,我翘了期中考试到医院见母亲最后一面,然后就在母亲下葬后的第八天,父亲在母亲坟前自杀。
所有人都对这个结局感到不解,在他们眼中,父亲把钱花完在病期间对母亲做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这就已经仁至义尽,双方亲戚还在葬礼上聊天猜父亲什么时候再娶,我在现场被他们抓到,他们一个个可怜我的样子来“安慰”我,但说的都是些什么“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以前还有你妈护着你,以后你爸娶了后妈你该怎么办啊”“我看纪昌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老实肯干,就算带了个小孩应该也是个香饽饽”“是啊,而且现在有的的小姑娘还有想法,就想嫁一个被调教好了的男人,至于孩子,之后再生一个就行了”“朝歌啊,你想要一个弟弟还是妹妹啊”,母亲去世父亲萎靡,我面对这些让我刺痛的语言没有靠山只想逃离,但被他们拉着胳膊扯到人群中间,继续询问我家里的情况,比如我家钱还完了没有,之前的铺子还会不会再买回来,父亲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现在比我父亲大三岁的他还会接受吗,直到我被问得嚎啕大哭后他们才悻悻停下,甩下一句“我这是在关心你,小兔崽子不知好心”才作鸟兽散去。
母亲离去我只剩下父亲,夜夜缠着他一起睡,他只是沉着双眼睛默默看着我,比平日更寡言,人已经躺在床上了,但眼睛却不闭上,只是一直望着卧室的门口,我眼前的父亲变得陌生,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有这一个去处,就强压住心里的不适忽略这些异常,闷在被子里抱着父亲的胳膊,在微薄氧气中睡去。
有一天晚上,父亲一反常态穿上了新衣,那是逢年过节要和母亲出门时的西装,和母亲在一个裁缝那里定制的,别人说母亲钱多的哦,父亲却在最后成衣交付的时候拿出平日攒的私房钱付了款,母亲一边锤他一边笑“你还学会藏私房钱了?还藏了这么多?”,父亲没有反驳,只是咧开嘴看向母亲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我也沾了光,父母成衣多余的料子给我也做了套衣服,我在学校的表演大会上穿着好不神气。
看着父亲正襟危坐在床角,我也翻箱倒柜找出那套一起做的衣服,但父亲看到我拿出衣服的刹那就冲过来把衣服又丢回了衣橱,愤怒地把我往床上一扔,说睡觉,我被父亲的举动吓到了,紧绷的神经在啜泣声中被困意笼罩,我连被子都没盖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父亲佝偻着背坐在床脚,我爬到他身边,被他通红的双眼惊到,父亲身上的衣服还是很整洁,一看就一晚上没有动过,我拉着他袖子低低叫了爸爸好久,他才好像才发现我的存在,父亲将脸转向我,干裂发白的嘴唇起了点皮,颤抖着才终于给唇内沾了点口水,像只给开了口的嘴唇内圈点了口红,他嗓音沙哑地看着我,眼睛又好像没有聚焦在我身上:“……她没有来……她没有来……”
父亲是在等谁来吗?可是平日父亲并没有和别人有深交,他的生活几乎只围绕着母亲和我,娱乐活动几乎没有,吃的用的全是母亲买给他,母亲刚死,父亲看上去又不正常,我心里害怕极了,但更深的是孤独,熟悉的一切被打碎,我在残渣的反射中找过去的影子,我不敢在这样反常的父亲面前哭,只好低着头拽着他衣摆,在他身边缩成一团又哽咽着睡着了,醒来屋内空无一人,跑到大厅厕所厨房卧室都没看见爸爸,我从大厅里找到一包饼干吃掉了就又缩回房间,一遍一遍拿着妈妈的旧手机打给爸爸,但都没打通。后来在父亲的葬礼上,我才知道父亲在我睡着以后跑到母亲坟前自杀了,父亲死后第七天有人让我守夜,我才知道父亲在母亲头七那天等了她一晚上。
父母离开我的时间快与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一样长了,我以为在我没有父母的那几年社会把我捏成了一个陌生的模样,但在成年后我将户口从家里迁出转到大学集体户口必须得回回老家时,我见到了那些亲戚和过去的邻居,他们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和你爸妈长得真像”,我也在已经转为影楼的照相馆看到了我们全家人多年前的合照,笑得甜美面容姣好的洋装女是我妈,面无表情站得如山如松的人是我爸,中间乐得跟个傻子一样的锅盖头小屁孩是我。我站在影楼的大厅,转头看向身边的全身镜,我的脸完全复刻了我妈的模样,身体笔挺是因为我爸总在我行立坐卧狼藉无序时用他那双大手拍我的背打我的腿,让我不要站没站相坐没坐姿,我走近那面镜子,仔细观察起自己,不禁发现我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长成了我爸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