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恺运娓娓道来,昔日朝廷争斗的一些秘辛,“议政王秉政多年,朝中隐隐以周公霍光称之,这事儿是任何人都容不下去的,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圣后虽然宽宏,可也不是说什么事儿什么权柄都可以放下去的,恰好那时候安南大败,圣后故此要将此事作为发作的点,问罪议政王,只是还少了一个揭竿而起的点火之人,故此,这个时候我选中了东方纳兰,通了一些消息给他,他才有如今的地位,和如今这样的名声,不然就靠着他一个默默无闻多年的灰到发黑的小小御史,怎么可能如此一步登天?说起来也是他机缘巧合,抓住了这一次的机会,赌博赌中了。”
果然是有这么一段往事,“我不过是和他说了说,到底是谁给了他如今这样的大富贵的,再将昔日之事点了点,他这一辈子最大的秘密被人知道了,自然是魂不守舍,有些惊吓住了。”
只怕还不是惊吓住,薛蟠暗暗思忖,根本就是王恺运神鬼莫测的计谋吓住了东方纳兰,试想谁不可怕自己的荣华富贵都是别人给的,自己风光无限也是别人施舍的,而不是自己个奋斗来的,薛蟠看着淡然的王恺运,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王恺运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自己个不出这个风头,也不要这个荣华富贵?按照王恺运这个脑子,如今就算是正正经经的六部堂官实在是不在话下,就是入直政务院,也是轻轻松松的。
“你不必将我想的太高尚,”似乎知道了薛蟠在想着什么,原本闭目养神的王恺运睁开眼笑道,“我也不是圣人,怎么对着荣华富贵不要了?只是那时候我在给圣后参赞政务,世人都知道我乃是圣后之心腹,我出面弹劾,岂不是就证明坐实了圣后对于议政王不满了?所以我自然不能出头,我瞧着你和我的性子颇为相似,在天竺之中,许多事儿,不是自己个强出头,而是大家伙一起来干,这一节很是不错,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没必要一直当着独一无二的名角儿。”
“你老倒是说的轻松,”薛蟠笑道,“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又不会打仗,也不会埋头于案牍之中,自然乐得人尽其才,我当一个甩手掌柜。”
“若是我今日不来,你预备着如何处置?”王恺运问薛蟠,“适才瞧着你和东方纳兰说的话儿,很明显,他们预备着怎么做,你是猜到了,可我却是猜不到,你不用尚书大人,亦或者是你那些同学们的关系,可以今日逃的出去?”
“我就没有想着今日逃出去,若是想要逃出去,那么可真说不得要叫我那些同学们来帮助了,”薛蟠说道,“他们摆下这么大的阵仗,虽然不至于说我自己个会有什么性命之忧,但想着要今日就出顺天府,那是万万不能的,说不得要吃几天的牢饭,我是已经打定注意,大不了被关几天,让外头的人不要动手,起码不要动粗,如果他们想着要上折子弹劾,亦或者是为我鸣冤,那当然是我管不着的。”
薛蟠的要求,就是要金宁等人不要来冲击顺天府,除此之外,其余的手段当然可以用,而且王子腾也不是吃素的,他也会当然帮助此事,说穿了,这一件事儿很简单,但难的就是如何冷静处置,不要因此上了敌人的圈套。
“你这法子虽然呆了些,却也管用,”王恺运笑道,“这有心人的有心之事,就做不成了。”
“自然了,我也不是二愣子,如何什么事儿都会热血上涌,奋不顾身的去闹腾呢?”薛蟠说道,“我也不是属猴子的。”
“你也别得意,”王恺运摇摇头说道,“这事儿是怎么朝着你来的,可是知道了?”
“这有什么?”薛蟠笑道,“抓了那韩标德拷问过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次来者不善,就还是为了两班大比的事儿,有些人,见不得我乙班这一次大胜,故此趁着我入京第一天的时候,想打我一个猝不及防,但是没想到我却没有中计,有些人觉得我这乙班之人好欺负,我却要告诉他们。这两班大比的胜利者,只能是我们乙班!”
这话说的壮志豪情,王恺运赞许的点点头,“如此甚好,你有这样的志气,很是不错。”
“现在才回家,我才懒得和他们计较,等到过了几日,休沐结束了回宫里头再说,这一次多亏了祭酒大人,”薛蟠对着王恺运的确颇为感激,他想的办法,无非是死等,而不能这样从容的出来,可以预见,接下去的时间,王恺运会遭受到很严重的报复,虽然王恺运如今乃是永和天子的亲信,些许弹章无关痛痒,但虱子多也是咬人的,日后有的让王恺运头疼的时候,“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感谢?”
“感谢就不必了,”王恺运伸了伸懒腰,这么一番交谈过后,就到了王恺运的住所,王恺运下了马车,转过头来,吩咐薛蟠不必下车,他就这样一个人穿着大红色的官服孤零零的站在自己的家门口,薛蟠打量了一番那宅子,看着门面就不是很大的样子,“你日后若是得空,倒是可以照拂照拂我。”
“祭酒说笑了,”薛蟠笑道,“你说什么玩笑话,我哪里有资格来照拂于你呢。”
“世事难料,一切都不是那么确定的,”王恺运神神秘秘的说道,“日后见分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