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波人来势汹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是兵马司衙门,须知道京城之中的地头蛇,对着那些六部衙门可以不尊敬,毕竟没有什么直接隶属的关系,不理你就罢了,可兵马司衙门,无人敢不尊敬着,起码是这明面上,不敢有什么无礼之事,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兵马司和地面上这些混社会的人关系最密切,若是什么时候不满意了,直接下狱打板子也是有的,也不知道多少年了,门子是从未见到有人这样来势汹汹的冲过来,起初还以为是副指挥使们折返回来,可见到那些人的服饰并不是兵马司的衣服,这才大惊失色,门子忙叫人拦住拦住,“这些人哪里的来的!赶紧着,不许他们闯进来!”
裴知事原本靠在门房的长条凳子上坐着休息,听到了马蹄声,迅速的跳了起来出来一瞧,“不许瞎喊,吩咐下去,所有在衙门里头没出去的人,一概都要出门列队迎接!新上任的指挥使大人,到了!”
什么?门口迎来送往的门子们又大吃一惊,“这是闹什么幺蛾子呢?”
“赶紧着,赶紧着通传罢!”也有人察觉出了不对劲,今日这些人没头苍蝇似得闹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一次新官上任三把火,是必然的。
薛蟠骑着马,在殷天正等家丁的护送下,前呼后拥的到了西城兵马司衙门的大门口,微笑着望着门口一番慌张的样子,裴知事出来跪下来请安问好,“下官恭迎大人。”
薛蟠骑着马,看到门口一个官儿都没有,只有一个裴知事这样跪在兵马司大门前,其余的都是一些穿着灰色执事服的杂役和穿着“巡”字白底字儿的巡丁,他微微一笑,“起来吧,本官今日宣布,”他环视众人,“接管西城兵马司!”
他也不下马,策马进了兵马司的衙门,裴知事也不知道为何,似乎是被薛蟠给收服了,在巡丁们看来十分厚颜无耻卑躬屈膝的上前谄媚的笑道,“下官为大人牵马。”
“所有人,除却要看守犯人、管理库房、核算账目的,其余人等,”薛蟠夹着马腹,慢悠悠的进了兵马司,“都一概到大堂觐见。”
这下门子们可就知道了为什么裴知事居然没有跟着副指挥使们出发去詹事府,预备拜见新上任的薛大人了,人家压根儿就不准备去詹事府,而是作为内应,亦或者是叛徒的身份,来此地迎接薛大人的大驾,裴知事趾高气昂,到处呵斥,“马上所有人都来拜见新上任的指挥使大人!”
众人连忙互相招呼,一起预备着上前拜见,新上任的指挥使脾气如何还不知道,这个时候可不要触霉头最好,也有人暗暗的吩咐了亲随等,出去连忙要把几个副指挥使请回来,薛蟠若是在这里胡乱发号施令,只怕是一个人敢出面干涉的都没有了。
薛蟠也不阻拦,裴知事自觉刚才出言阻拦过几位副指挥使留一位留守之,但没人听他的,如今倒是要将功折罪,“大人,有人出去通传了。”
“哦,让他们去吧,”薛蟠下了马,进了大堂,四处打量了一番,随即挥手让殷天正等人四处散开,一来是拱卫,二来也是为了警戒,薛蟠大摇大摆的上了大堂,环视左右,这和詹事府的差距就十分巨大了,兵马司这里头的大堂,十分金碧辉煌,清一色用的都是黄花梨的家具,公案,大椅,两边的窗户都用上了透明的西洋玻璃,薛蟠不免啧啧称奇,自己家倒是也有,只是到底是住在亲戚家,也不便胡乱换了装潢,故此家里头还是用的高丽纸,而且寻常的衙门根本不敢是如此夸张露富,兵马司倒是好,这么低等级的衙门,居然先用上了玻璃放在窗户上。
外头的阳光照射进来,到处都是亮堂堂的,那黄花梨木的公案崭新明亮,后头的山海旭日高升图,颜色分外的亮丽夺目,两边放着各式各样的号牌,差不多是薛蟠这个职位所需要做的简称概述,上头还有一块牌匾,写的字儿端端正正,“清白不二”。
“清白不二,”薛蟠背着手看了看那匾额,上头也没有署名,不知道是何人所提,奇道,“这词儿倒是没有听过,有什么来头吗?”
“回大人,这是圣后老人家题的,”裴知事笑道,“昔日圣后遭遇贼人围困,乔装前往金谷园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咱们兵马司的巡丁,这位巡丁帮着圣后藏匿了起来,自己个却因为贼兵攻打金谷园而被害死,圣后返宫,知道这忠肝义胆之士不幸身亡,十分惋惜,特意赐了匾额给咱们五成兵马司,五城兵马司都有的。”
薛蟠肃穆的朝着那匾额拱手,裴知事又介绍道“圣后老人家的意思,自然是要清白,这为官之道,自然第一个就是要清白,若是不清白,和一些下三滥的东西勾结在一起,坏了地方上的风气,这第一个在都城之中就是大罪,须知道天子脚下,百善之首,若是这里头因为兵马司是非不辩,黑白不分而闹得乌烟瘴气的,那就是失了圣后老人家的深刻用意了。”
薛蟠有些无奈的望着裴知事,这是非不辩,黑白不分的八个字评语,用在你裴知事的身上最合适不过了,昔日那韩标德的事儿,难道不是你这颠倒黑白吗?薛蟠抖了抖官袍的袖子,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清白二字,的确是最要紧的,不知道裴知事,领悟学习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