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倒是这时候好像是在真的为了迎春着想了,但的确这个方案拿出来,就算是贾赦这样极为挑剔之人,也说不出邢夫人的这个想法有什么不是的来,他只是叮嘱,“切勿别走漏了风声,我虽然不怕薛家不给面子,但地下的那些混账行子们,不知道背后还要生出多少絮叨的话儿来,二姑娘可还是闺中人,你凡事要警醒些才好,不能够大张旗鼓的办,这事儿关键还是要薛家的姨太太点头,只要是她点了头,再和老太太禀告一声就是了,若是外头先知道了,只怕是老太太就不乐意见这件事儿。”
这话邢夫人就有些不明白了,“二姑娘是老太太的孙女,若是有了这么一位孙女婿,自然只有高兴的事儿,怎么还不乐见这件事儿呢?”
贾赦连连冷笑,“是孙女不假,可老太太那边也是还有孙女的,现成的,二房不是还有一个三丫头在吗?两个人算起来,还真是差不多,都是姨娘养的,老太太素来都是向着二房,如今又有这样的乘龙快婿,若是一个不知道,一个不小心,她来一个捷足先得,那么到时候便宜了二房也是不一定!”
邢夫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贾赦要自己个低调行事,她倒是善于联想发散,“这么说来,的的确确不能够给老太太知道,须知这老太太膝下可不仅有孙女,还有嫡亲的外孙女呢!”
“这倒是不必想到林丫头去,”贾赦笑道,“我瞧着这如今的架势,林丫头估摸着是要留在咱们家里头的,老太太如此心疼她,哪里会放出去的道理。”
“老爷的意思,难不成是要给宝玉的?”邢夫人忙道,“这两个人姑表兄妹,原本也是当得!”
“虽然老太太不说,但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如今年纪尚小,却不好挑明了直说,日后等着家里头孩子们都长大了,这事儿就是水到渠成了,”贾赦显然也是疼爱贾敏的女儿黛玉,“林丫头虽然身子弱了些,可聪明极了,自幼又是住在咱们家长大的,日后必然是一段佳话。”
邢夫人也觉得黛玉不能出现在和薛蟠联姻的女子选项里头,若是这样的人出现在薛姨妈的选择范围内,只怕是须臾之间,薛姨妈就做出了决断,根本就不需要再选择,故此贾赦这样排除了才是最好的,“老爷说的极是,别的倒是其次,只是这薛家哥儿会照顾人,脾气也好,若是二姑娘的事儿真的成了,日后是绝不会吃亏去的。”
“这就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了,”贾赦今日心情不错,他原本就看好薛蟠这个人,虽然他得官自己个没出力,但他倒是沾沾自喜自觉眼光不错,薛蟠得了官,他也是一样的高兴,见到邢夫人如此说,也不生气,笑道,“你说他在家里头脾气好,可是外头不知道多少人恨他恨得要死,就这么几日之间,就有不少个三四品的部堂级高官因为你说的这个脾气好的小子丢了官,没有了差事!老亲王还因为他无法授官呢。这样的人,对着咱们这些长辈,自然是不会不好脸色的,可对着外头那就是难说话的很了。”
邢夫人笑道,“那老爷是他的长辈,日后若是可能的话,说不定还是翁婿呢,那时候不孝敬您,还孝敬谁呢?您不是想着要授官吗?不若让他来试试看,横竖也是多一条门路。”
这倒是突发奇想的可能了!贾赦刚才还说说不定薛蟠在宫里头有关系,如今看来,若是薛蟠这里走通了门路,日后这复出的事儿,只怕是还真的要拜托薛蟠更来得实际些,“你这话说的不错,过几日这酒席你自己个亲自照看,务必要尽善尽美,不能有一点儿不妥当的地方,薛家素来吃致,若是咱们这里有吃的不好的东西,只怕是他顿时就觉得咱们怠慢了,这一次请吃酒,务必要问出来,他在宫里头到底是有什么干系!”
大明宫。
宫阙万间,到处零零散散点着许多的灯,点缀着大明宫好像是到处飞舞着萤火虫一般,几个太监提着灯笼到了一处宫殿内,到了里头,有一个小巧的花园,虽然不大,可是满满当当的站着许多人,都垂着手站在一处灯火辉煌的宫殿前等候着什么,饶是这半夜时分,这里头的人,也没有丝毫睡意,依旧是恭敬着垂着手等候着什么,如此过了好一会,里头才出来了几个人,为首的太监说了一声,“今日无事,大家伙都散了吧。”
于是众人这才悄无声息的没入夜色之中,好像是黑色的蝙蝠一般隐入了漆黑的天空,那太监见到众人散去,此处院子复又宁静下来,这才回到那灯火通明的殿内回禀,对着那盘膝坐在炕上翻阅文件的眼角有刀疤的锦袍太监禀告“老祖宗,大家伙都散去了。”
此人毫无疑问,自然是安福海,安福海点点头,“以后非要紧事儿,不要让他们这么多人都在外头候着,毓庆宫那里看着紧,这样无关紧要的时候没必要得罪他们,倒是我们要聚集起来图谋不轨似的。”
禀告这些事儿的是薛蟠的老熟人小亮,小亮心里头暗叹这昔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安福海,如今也是要忌讳着皇帝处的反应了,这大明宫之中,大概再也回不到一家独大的时候了,只是这感叹却不能说出来,“是,奴才都知道了。”
“今日这薛蟠,”安福海将文件合起来,抬起眼问小亮道,“得了这个西城兵马司的官儿,是那里出来的主意?毓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