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边上早就预备下了一个青花翠玉莲花哥窑冰裂盖碗,迎春奉给薛蟠,薛蟠笑道,“这如何敢当?”他接过了那盖碗,触手生温又不是很烫,显然是刚才就预备下的,喝了一口,温度微凉,刚好解渴,薛蟠一饮而尽,笑道,“好茶好茶!多谢二妹妹了。”
“不过是小事儿,不足挂齿,”迎春笑道,“哥哥为了我们这府上辛苦奔波,素日里头瞧在眼里,只是也实在是凑不到机会表示感谢之意,今个恰好遇到,无非是扇扇子,又奉茶一杯罢了,略表心意,请大哥哥不要谢,实在是妹理所应当之事。”
迎春说这么一番话,似乎就用了很多勇气和决心,说完了这么一番话,脸上红霞泛起,显然是有些害羞了,薛蟠瞧见迎春这样子,不由得心里头微微一动,笑道,“妹妹客气了,都是自家人,说不上谢不谢的。”
迎春算起来,在大观园之中,地位比惜春还要尴尬一些,父亲贾赦,非史太君之亲生子,自然不亲近,又是庶出,不是邢夫人亲生,邢夫人不亲近,和贾琏也不是一母同胞,自然,王熙凤也没有对着迎春分外照顾,而且还因为贾母更是喜爱探春的缘故,对着探春这个隔房的小姑子反而更厚待一些。
两个人说着话,这么一番交谈下来,薛蟠倒是也觉得迎春虽然温柔沉默,可心里头也不是没有思想的,都有一定的思维,偶有话语也能精彩惊喜,这春日下午,花团锦簇,真真是避世偷得半日闲的好时候,薛蟠还在说话的时候,平儿过来了,平儿这样的大忙人,能够在这边吃了午饭,又陪着众人吃了点酒,已经是十分难得了,适才早就出门去料理诸般事务,这会子复又进园子,对着薛蟠笑道,“大爷还在这里头呢?我们二奶奶找呢。”
“什么事儿啊,”薛蟠懒洋洋的说道,“这好日子呢,我也偷个懒,适才睡了个觉,可真是舒坦,这好天气,又是好景色,我巴不得躲在这里头玩半日,什么要紧事儿二奶奶处置不了的?还要来找我了?”
“不是什么事儿,只是说要预备着给娘娘的节礼,如今虽然娘娘在家里,但也还是要送的,大爷不是管着娘娘的事儿吗?”平儿笑道,“与其到了娘娘面前还要被你退回来,不如这个时候就先去瞧了,什么不妥当的就不必送出来了。”
薛蟠点点头,“很是,凤姐姐思虑的周详,我这就过去。”平儿还要去王夫人处禀告事务,也就先走了,薛蟠伸了伸懒腰,翻身起来,“好睡!养足了精神,也该起来办事儿了。”
迎春抿嘴微笑不语,司棋走过来,对着薛蟠笑道,“薛大爷,我们姑娘可是陪了你好些时候了,只怕是手都摇酸了,你也不说句心疼的话儿?”
迎春忙嗔司棋不许她胡说,“那里不心疼的?”薛蟠笑着起身,“我自然是心疼的,只是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丫头!”薛蟠对着司棋摇摇头笑道,“好丫头!也是难为你了,都是这样的护着主子,日后有你的福气!”
迎春起身送薛蟠出去,复又对着司棋埋怨道,“你这好端端的说什么?倒是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我那里不知道薛大爷是不看轻姑娘的,若是看轻,那里会送什么金丝炭来?”司棋笑道,“这一说,也自然是要叫他记着姑娘的好,日后有什么忙,他也自然会乐意帮。”
“你这话说的奇怪,”迎春笑道,“我这每日都在家里头,那里还有什么忙要薛大哥哥来帮的?之前像送炭的事儿,你可不许再浑说了,若是叫外头人知道了,反而说我轻薄。”
“姑娘就是好性子,可就是姑娘这样的好性子,只怕是这吃亏是越多,从来都是老实人吃亏,姑娘在园子里头住了这么久,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司棋叹道,“我如今还跟着姑娘,凡事儿我去得罪人也无妨,按照姑娘自己的性子,若是我日后不在了,可真是说不准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迎春笑道,“这话不通,自然是我去了那里,你就去那里,怎么还有这不在我身边的道理呢?”
薛蟠出了红香圃,大家伙玩心大,这会子还在玩乐,薛蟠瞧见隔着溪湘云正在和黛玉在花下钓鱼,朝着二人摆摆手,预备着走人,可这个时候倒是又被宝玉给拦住了,“大哥哥,有件事儿还要你帮忙。”
原来宝玉自己个拿了些银子,小丫头们又凑了一些银子,说要预备着晚上再摆几桌请宝玉吃酒,这银子好筹办,采购了菜肴瓜果等物,如今却是不比以前,大观园关防甚严,进出等人都是要一一查验的,寻常一点吃的倒也无妨,可若是这大宗的吃食,只怕还是难进的,尤其是平儿,听说袭人等人要给宝玉过寿,于是叫人预备下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酒,就等着晚上给宝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