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文学>历史小说>红楼大官人 > 一百二十九、往事
    贾母担忧的事儿自然很多,只是这些年她不管家务事,那么家里头的出息,银子的使用,这些自然无需再提,只是这后备有无出息,还是最要紧的,“咱们家富贵了这么些时候,也见了许多的兴衰无常,算起来,百来年的时候能有这样出息的,实在是不多,”贾母语气虽然淡淡的,但话语里总是少不了骄傲的意思,“能够把家业继承下来,那就是足够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要出将入相的,那样未免太辛苦了,且说实话,咱们也没有那样的人才。”

    王夫人听到贾母说起这些事儿来,连忙起身垂手恭敬听着,“大老爷那房,就一个琏儿,出息不大,荣国府的荣光,眼下看来瞧来瞧去,只有宝玉才能够支撑着这个家。”

    王夫人一来很是激动,未曾想贾母居然如此看重宝玉,二来也很是忐忑不安,“宝玉瞧着外相还好,可内里到底还是虚了些,老太太说的极是,我何尝不想他上进,只是到底是太小了些。”

    “是小了些,身子也不好,我是最心疼他的,那里还不知道?素日里头也不许他老子吓唬他,我教导了两个儿子出来,难道还不知道教导吗?只是实在知道宝玉怕吓唬,故此还偏袒着,只是这人虽然小,到底也不能不历练着,如今有他薛家表哥现成的人在这里头,让宝玉跟着他学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也不指望他能入咸安宫读书,先在外头把性子收一收,日后必然就能上进些。”贾母转了转手里头的金丝楠木佛珠串,淡然说道,“不能急,却也不能不动手预备着,我把晴雯给了薛家哥儿,也是想着拉近一些关系才好,单纯靠着亲戚的情分,有时候没多少作用,还要给些甜头才好。”

    王夫人原本想着宝玉央求过自己几次,让晴雯去他房里头做针线活,但又担心宝玉耽于晴雯那俏丽的容颜而做出一些不恰当的事儿来,如今这样给了薛蟠倒也好,绝了宝玉的心思,只是又怕宝玉痴缠胡闹,“老太太看中宝玉的表哥,是他的福气,且不说别的,若是老太太出面,和圣后说上那么几句话儿,也够报答蟠儿了。”

    看来贾母和圣后还有交情?贾母摇摇头,“只怕不用我操心了,薛家哥儿厉害的很,宫里头都能如鱼得水的,圣后那里……谁知道呢?如今咱们家还算不差,日后如何还不知道,凡事多留些情面,给亲戚之间也和气一些,不要闹生分了,多一条路子总好走一些。”

    两个人闲话了一番,贾母又问王夫人“大姑娘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都是些寻常的话,送了节礼进去,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贾母微微一叹,“也不知道昔日这样送她进宫,是福还是祸?如今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如今家里头安稳,也无需她去邀圣宠来稳固家里头的地位,但她自己个的福气如今只能是看在这些位份上了,后宫的女子,不就是看着这些位份么。”

    贾母的神色有些黯然,王夫人心里头悲伤,却也不得不劝解,“昔日这也是没法子的,谁叫东府的太爷和大老爷行错了事儿,若不是把大姑娘送进宫里头去,只怕这弥天大祸就要来了,还是老太太舍了老脸办成了这事儿,谁都不敢说什么坏话,都说是处置的英明。”

    “咱们这四大家里头,薛家以前在金陵,宝玉他姨丈,乖觉的很,素来不问朝中的事儿,倒也罢了,其余的各家,偏偏是咱们家选错了地方,找错了人,故此有这样的大祸,”贾母突然想起了什么,“大老爷又预备着去结交外头的人呢了?”

    王夫人不敢不答,贾母冷哼一声,“又去胡乱找人了,年纪一大把,官儿不好生当,若是就在家里头和小老婆喝酒也就罢了,还这样又预备着乱来!”

    贾母可以说贾赦的不是,这弟媳妇的王夫人就不适宜说了,于是只是听着,“别得罪了人才好,咱们家好不容易稳了下来,其余的只怕不必能多说,如今且看下面的子孙辈了,薛家哥儿颇有出息,”贾母说道,“几样差事办的妥当,素来行事也稳妥,这少年人很是不易,将来的福气,只怕要在玉儿他们之上。”

    贾母吩咐王夫人,“你叫凤哥儿多留神,梨香院的事儿就当做我的事儿去办,其余的倒不必阿谀奉承着,到底是亲戚,咱们家的门第也高一些,不宜丢了面子被人笑话就不好了。”

    王夫人应了下来,她自然也高兴自家娘家的亲眷被这四大家里头地位最高的人看重,“至于大姑娘……罢了,”贾母叹息一声,“若是有伺候她的太监出来,且叫过来给我说说话,咱们别的帮不上忙,只好这些银钱上多帮衬着了。”

    “是,”王夫人答应了下来,“听说这些日子,万岁爷都喜欢和皇后娘娘处着,偶尔来后宫大凡都是去皇后娘娘那里,比如珍妃瑾妃娘娘这些昔日得宠的,万岁爷都很少去了。”

    “虽然是在家里头,这些话儿也要少说,”贾母半闭着眼睛,“隔墙有耳,乱议宫闱的事儿,总归是不好。今日你既然说了,我也和你说一句,皇上未必是喜欢皇后娘娘,不过是因为皇后娘娘的身份罢了,皇后是圣后的亲侄女,许多事儿,皇上不好意思和圣后禀告,若是通过皇后说一说,也是好些。万岁爷虽然亲政,可本朝以孝治天下,重要的事儿还是要问过圣后的,如今部堂级别二品以上的位置,都还要问过圣后的意思。老爷当着小官也好,”贾母有些唏嘘,也不知道两个儿子一个在家里喝花酒,一个在外面当着芝麻大的小官,这样是家族的幸事还是不幸,“起码如今这个时候少些纷争沾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