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叫他阿劭,所以沈劭闭嘴,听得认真。
戎克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他似乎总有意无意地避开他的名,以前不这样,这人喜欢把他挂在嘴上,兴之所来就会叫声“阿劭”或者“劭劭、勺子...”,若是朋友来,会特意炫耀这是他家的小天才。
这种时候他就很得意,得意到小小年纪就会装模作样,每根头发丝都能显摆主人的智商。
那不能让他显得更聪明,反而让他这“天才”头上多了层愚蠢的光环,可他不在乎,因为戎克喜欢。
从来,只要他喜欢的,无论多难他也会做到,现在,他却得找办法让他相信这个。
戎克叫他听他说,却沉默了很久,想说的太多,终于挑挑拣拣半天开口:
“以前我有个妹妹,”他顿了下,迟疑着补充:“还有个弟弟...我们长大的地方叫长旺街。和南厂区差不多的地方,打小我就在街上给人帮工,经常几天只能挣三个人一天的饭钱,但妹妹身体不好,弟弟要读书,我就认了个大哥,做点其他活计,想能多攒点钱。”
把长旺街和南厂区相提并论实在太抬举它了,那地的确“旺”,三教九流、贩鸡走狗都在里面,做正经营生的没几桩,大家伙都是外面混不下去无家可归到那里,没籍没户的人海了去,街头巷尾隔三差五就有人死在那,大家不关心他们是谁,也不关心他们最后会到哪去,毕竟有本事关心的人早就从这地方出走。
当年戎克也想有本事,做梦都想。
“然后...妹妹九岁那年,不知道怎的病情突然加重,烧了好几天都不退,最后不行,我想带她去医院,没有钱,我就跟着去了一个巷子,像找愿意买我的人,你知道我的身体,应该有些人感兴趣...我就去了...”
沈劭猛地握住他的手,喉结剧烈滚动,像是想要说什么。
戎克安抚地看了他一眼:
“那年我..十二三吧,有点胆子,但还不够,开好房,衣服都脱了,结果怂了,那人不准我反悔,我就拿刀捅死了他。”
他用手指比划着:“一把这么长的水果刀,削皮都嫌费劲,谁想能捅死人呢?我当时也没想到,但死都死了,他身上的钱就便宜我了。”
“大概是报应,我拿着钱把妹妹送医院,刚到门口她就不行了.....然后我就用那抢来的三百来块钱给弟弟交了学费,他读书,我继续跟那位大哥...无恶不作...”
说这话时他眼中有一种极深的冷意,全身肌肉紧绷,更像一把刀而不像个人。
沈劭于是用双手握住他,他怔了下,下意识看了眼戎蛋蛋,见她还睡的香,肩膀松懈下来,漫不经心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