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占地引发的矛盾,本来属于民事纠纷,本来可以协商解决,你们骂人打人就把事情上升为治安纠纷,就像你刚刚说的,都是乡里乡亲,有必要结下大仇吗?你说这怪谁?”
这个同村的警察根本不讲情面,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真把儿子送进拘留所,那就麻烦了,刘德福态度不再强硬,讪笑道:“孩子不懂事,秦警官,给个机会吧。”说着还拿出香烟递了过去。
秦山海推开他的手道:“改革开放解放思想,村里有点见识的都奔着致富去了,你们还抓着鸡毛蒜皮的事不撒手,邻里相处以和为贵,和气才能生财,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懂吗?拘留罚款不是目的,处理好你们的矛盾,两家和平相处才是目的,这样吧,你说说经过,派出所和蒋支书都出面给你们调解调解。”
“只要不拘我儿子,咋都好说啊。”刘德福叹气道:“秦警官,你是不知道多气人,你刚刚肯定听李远山添
油加醋说我们的坏话,的确我们打人不对,但原因我要给你详细说说,你再判断谁是谁非。”
秦山海点点头,拿笔准备记录。
像这种邻里纠纷,问话的时候两方都会挑选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来说,自己理亏的事就会选择性忽略,秦山海先给对方打了个预防针道:“说真实经过,不准编造隐瞒,我这笔录要留档的。”
刘德福表情诚恳地说道:“不敢隐瞒,秦警官,咱们村的状况你也知道,就靠着那点庄稼地刨日子,我家仨孩子负担重,这些年能吃饱饭就算满足了,李远山就一个孩子,就是在城里打工的李世军,他家的地不比我家少多少,所以一直过的比我家强,从十几年前就是这个情况,最开始的矛盾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八几年吧,那时候我家三儿子还小,天天嚷着要吃肉,李世军端着肉丝面在我家门口吃的很大声,改革那年刚十八,年轻气盛,觉得气不过,一拳把李世军的面碗打翻了,李远山就出来和我吵了一架,从那件事开始就算结上仇了,两家人谁也不理谁,李远山只要有点好吃的,就让儿子拿着在我家门口转悠,改革脾气不好,我怕再打起来,都是进屋就关着门,这是住挨边的老邻居,怎么可能不见面呢?前年那次,李远山和他儿子一道回家,我和大儿子、二儿子一道出门,迎面碰见了,李远山指桑骂槐跟他儿子说,要好好挣钱娶媳妇,不要学那些泼皮破落户讨不到媳妇,改革听到这话就忍不住了,一脚把李世军踹路边粪池里去了,为了这事,蒋支书来说和,最后我还赔了他们一百二十块钱,为这事我们家一年没吃过肉,被李远山嘲笑了一年。这两年李世军在城里打工见了世面,认识了不少城里人,据说每个月都能往家里寄好几百块,这更让李远山得意了,上次李世军回来,带了好几个城里青年,据说都是他的好哥们,在我家门口耀武扬威、骂骂咧咧的转了三圈才消停,碰巧改革不在家,不然就要出人命了!再后来,李远山让儿子从城里捎回了一台双卡录音机,就在我家门前,放着最大音量,翻来覆去的放《翻身农奴把歌唱》,我也不敢出门不敢问,改革后来忍不住了,我紧赶慢赶没拉住,拿着铁锹将李远山的录音机拍的稀碎,蒋支书又来调解矛盾,改革拍碎的那台录音机要八百多块,我赔不起,最后决定分三年,拿粮食抵,到现在都没赔完呢。”
清官难断家务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牵扯到历史遗留问题更是难以求证,
按照上级规定,对于这样的村民纠纷引起的治安案件,情节较轻不够刑事处罚的,公安机关要先依法调解处理。
实际情况实际对待,像上河村这样低收入的地方,罚款显然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加深双方的矛盾,而调解更易化解矛盾。
能说服调解是个关键,违法占地属于民事纠纷,从道理上来说这不归警察管,因为警察并没有权利判定土地归属。
《土地法》有明文规定,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争议,由当事人协商解决;协商不成的,由人民政府处理。农村个人之间的争议,由乡镇人民政府或者县级以上人民
政府处理,也可以直接向人民法院起诉。
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双方当事人要同意调解,有一方不同意,只能走法律程序,通过法院起诉来维护自己合法权益。
可普通村民一想到打官司就害怕,没学文没见识,去哪儿找人怎么寻求法律援助都是个难题,更何况能帮忙打官司的律师费用惊人,总之一个字,难。
有困难找警察,找上门也不能不管,这种纠纷可大可小,如果矛盾激化,往往酿成刑事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