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雨咬着牙,激动的道:“他经常打得我披头散发,皮开肉绽,经常用污水泼我,使蜡烛炙我,在我的痛苦哀求中他却放声狂笑,越为得意,其实,他那点能耐,我可以只用一只手就掏死他,但是,我不能,也不舍……我咬牙忍受,我苦苦央告,任凭他如何虐待我,□□我,我都无怨言,只要他不抛弃我,不踢开我,那怕是要我做小我都甘愿。”
古轶没有作声,只以目光示意冷凝雨继续叙述,而他的目光却是冷寞的,不带丝毫情感与内心反应的。
吸了口气,冷凝雨接着道:“后来,那一天终于来了,那可怖的,冷血的,万念俱灰又绝情绝义的一天;就在我们自相识起算来的第四个月零七天的早晨,冒着北风,我到外面替他去买了他爱吃的早点回来,他却已经不在了,带走了他自己所有的一切,加上我仅剩下的一些财物,将我的衣饰丢弃得满地;他走了,走得快,走得乾脆,走得无心无肝,连一张纸片,一个字都没有留下,就像踢掉一只破鞋似的踢开了我,连一瞥回顾都没有。”
古轶无声的嘘了一口气,不错,典型的男女爱情悲剧……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也往往就是这样的发展了,男的或女的,总要走开一个。
冷凝雨的模样转为冰寒,木无表情--没有愤怒与悲怆,激动或忧郁,没有怨意,没有懊丧,甚至没有七情六欲的活人气息,她突然间就宛如成为一个冷硬的石像,只是,石像的眼睛中光芒凛烈,会开口说话:“石尧离开之后,整整三日三夜,我呆坐房中不食不动,我不住的想,思潮却汹涌杂乱,而想着想着,一切又突然变成空白,变成一片迷茫;三天三夜,我是在这样的僵麻及痴迷,这样的痛苦及煎熬中渡过,最后,我想开了,看透了,豁然贯通了--石尧何尝爱过我?何尝对我有过情感?又哪曾有一定点意思要娶我?他只是换个口味,挑个新鲜,玩玩罢了,但我不在乎他玩我的身体,玩我有形的一切,他却不该玩我的自尊,玩我的希望,玩我的心,玩我生平第一次付出的真感情……二十三年岁月中的痛苦,全挤迫在那三天三夜里叫我受尽了,这样也好,却叫我体悟了再过了二十三年也体悟不到的一些东西,于是,我全部的感受,只剩下了一个恨,恨这个字,没有深切经验过的人是难以言传它的滋味的,它不只是一个字的表面,也不只是头上的一个音韵,它像毒蛇的啃啮,烈火的烤炙,沸油的煎熬……它能将人折磨得发疯发狂,我一天也等不及,一刻也等不及,我非要报复不可,而报复的最佳手段,也是唯一手段,我认为只有毁灭那个恨的起始,那个恨的来源!”
到正题了,古轶静听着。
冷凝雨异常平静的道:“我找到了‘石家三绝’的住处,并且经过了仔细的勘查与周密的计划,择定了一个不平的日子,就是石尧与另一个女人成婚的那天--在我和他分手之后的第一面,即乃最后一面,在此之间,我根本没有同他见过,当然更没有石修口里所形容的那些哀求、恫吓、和纠缠;任性、刁蛮、甚至毒辣,可是,我决非无耻,对于石尧,我早已心如死灰,不但再也没有情感的积存,更充满了火样的恨;不错,我杀了他,在他洞房花烛的晚上与另一个女人上床的时候;我的兵器是‘血肠短剑’、‘白刃轮’及‘罗刹网’,那晚上,我全都用上了……石尧的女人我并不想伤害她,只是她扑上来卫护石尧,我不得已才波及了她;那个女人是个富豪的独生女,听说石尧娶她的代价乃是获得继承他岳家的全部财产,我为那女人可怜,也为我自己可怜,至少,我明白石尧为什么抛弃我,又为什么娶她。”
叙述完了,冷凝雨默然不再开口,她晓得,现在已到了最后审判的辰光,命运是注定的,该她死,她活不了,她该活,也死不了。
在目前的环境下,她只有任凭命运的摆布,她无能为力替自己做些什么。
当然,命运是操纵在一个人的良知、道义、同对事物的正确观感手里,那个人,就是古轶。
现在,古轶在沉思,静静的。
“八刀聚义”的人们则惶悚紧张,个个都是一脸焦灼不安的神色,他们等待古轶对结果的宣判,更殷切过冷凝雨。
良久,时空都似停顿了。
古轶终于极其沉缓的开了口:“石兄,冷姑娘所讲的话,你可有反驳之处?”
石修大声迸出几个字来:“一面之词!”
古轶慢慢的道:“你驳吧。”
吞着唾液,石修吃力的道:“她纯系含血喷人,歪曲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