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半个身体已经露在月光下,谢淇奥一直凝神细听,未能注意他的容貌。他刚一转眼,视线便定在了那人的脸上。
陌生的,熟悉的,酸甜苦辣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谢淇奥脑袋里一片空白,来不及思索,下意识起身就往楼外走去。如此混乱之下,他只知道一件事情:自己不能跑动。
“淇奥——”那人的声音软绵绵的,干涩而毫无气力,明明是成年男子的低沉,谢淇奥仍旧听出了与过往的相似。
他忍不住停止了脚步。
后面那人猛扑了上来,捉住他的手腕,将人整个往身边一扯。谢淇奥当年就敌不过他的力气,现在更是,只能任由对方动作,唯一能做的只有伸手捂住小腹,不让它受到冲撞。
“你是何人?!”对方十分激动,手上不住用力,将自己捏得生疼。可谢淇奥只是转开头。
终于再见到面了,沈从彻不出所料地认出了自己,抓到了自己。
为什么?那阵先前还在汹涌而出的感情为何就这样烟消云散?自己心中为何莫名地冷静,甚至是漠然?
将他遮住侧脸的头发剥开,沈从彻喃喃念到:“淇奥……”
两个人站在平台的矮栏旁,谢淇奥不说话,只是将手腕从对方手里抽回。他稍稍退后一步,好似在打量这个变化许多的七皇子。
现在该称他别的了吧,谢淇奥想着。
只见沈从彻身体一晃,噗通栽进了湖里。谢淇奥愣愣地看着那溅起的水花,转头又看见气喘足足,满眼后怕的鹤书。
鹤书抓住谢淇澳的手,将他拖离那个栏杆,然后放声叫道:“庆王落水啦——”
中秋宴上,庆王醉酒,醉意正浓之际夜探御花园,不幸失足落水。这件事在朝廷间做笑话传了几天,庆王府又传来别的消息——庆王落水后寒气入体,如今高烧不退,嘴里还胡乱念叨着:“鬼!鬼!”
霎时间那些偷乐的官员便噤了声。
皇上听闻此消息之后反应平平,只是往庆王府上派了太医赐了药。倒是太后似乎因此受了惊吓,身体不大爽利,在延福宫中长吁短叹了好些天。
沈从彻病了半月有余方能下床。大病初愈后的人总是极憔悴的,他的脸色却不只因此显得难看。庆王府的书房过去是个闲置地儿,这几日沈从彻则闷头躲在里面,偶有几个行色匆匆地人进出其中。他一贯以平和面孔示人,这回骤变吓住不少人,一时间竟无人敢问个中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