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师，还没下班？”
钟时意从高高摞起的书本间抬起头：“嗯，还差一点课没备完。”
说完这句话，他才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发痒，于是拿起桌子上印着小狗图案的杯子，咽了一口水。
“陈老师，您先走吧，晚点我来锁门。”
陈牧走到他面前，俯身看桌面上的课本和教案，不容拒绝地命令道：“这不是要写完了么？你收拾收拾，我顺路送你回家。”
压迫感伴着青草的香气扑面而来，微微后仰身子，钟时意同他拉远了一点距离，下意识地要摇头拒绝。
陈牧却扶住了他的肩，不让他继续后退：“钟老师，大家在一个教研组这么久了，没有兄弟情，也是战友情吧，怎么跟我这么生分？”他又低了一点头，直视钟时意的眼睛，“况且你也不是小姑娘，难道怕我知道了你家地址，去骚扰你？”
这话说得太直接，仿佛钟时意不答应的话，就成了“生分的小姑娘”。
他只好点了点头。
他们走出大门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今天是假期前的最后一天，整栋教学楼里几乎没了人，从楼下向上望，是黑洞洞的一片。
白天下了雪，踩上去咔吱咔吱地响，陈牧的车停的远，他们就慢慢地走过去。在人生的前二十五年里，钟时意没见过雪，只有在北安市的两年，他才见识到了“银装素裹”的具象化表达。
素白无痕的雪地让人别有一番满足感，钟时意专挑没人落脚的地方走，脚印七扭八绕，像个大号顽童留下的痕迹。
这样的走法耗费的时间久了一点，等到了车前，他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冷。所幸陈牧的车上盖了大号的防雪车衣，不用清理挡风玻璃上的雪，他们很顺利地坐进车里。
陈牧打开热风和车内循环，温度很快升高，钟时意刚觉得暖和一些，指尖又变得酸胀麻痒。他不露痕迹地蹭了蹭手指。
不知怎么的，他的小动作被陈牧发现了：“你的手怎么了？”
钟时意摇摇头，把双手揣进羽绒服兜里。
陈牧显然不是个善罢甘休的性格，他从主驾驶欺身过来，抓住钟时意的左臂，拉出他的手，借着车顶灯看，上面是一块一块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