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娘被拘在府中学了几个月的闺节与闺烈,才发觉先圣诸贤除了治世之道,还说了那么多狗屁的东西,什么所谓“外言不入于阃,内言不出于阃”,竟让他既不能拜夫子治学科举,又不能外出游玩,只困在这小小的四方庭院中。
他知晓自己由于先前无知犯下了大错,被人抓住了把柄,使自己的命运跌入深渊。京娘既恨自己,又恼大哥。
大哥继续在族学读书,但是京娘已经不去。他想找京娘一起去玩,却发现京娘整日闷在院中。旬日的家宴上,大哥终于见到京娘,却有老爷、夫人、弟弟妹妹们一道。大哥已经晓得有些事情不能在人前做,因而只握住微微发汗的拳头,平常问候道:“京娘可还好?”
京娘低眉顺目,并不正眼看一下大哥,低声回到:“托大哥的福,好得很。”
大哥于是勾唇,略带自得地笑答:“京娘是妹妹,照顾妹妹应该的。”因为少能见到京娘,他常常托母亲带些糖人、烧鸡、面具、草编蚱蜢之类的玩意儿给桑京。夫人倒也无所谓这些小事,都依了儿子。只是儿子说想要见京娘的时候,以男女授受不亲的理由并不许他,因为夫人心里觉得没必要和妾生的孩子亲近。
听见这话,几分心虚涌上心头,大哥只随便答应几句“和京娘是兄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单纯的关怀妹妹”,便不敢硬犟着要去看京娘了。夫人反而觉察出了几分不对,想着桑京到底和他娘一般美貌,私下里吩咐下人们拦着少爷、不许他找二小姐。
就这样过了一两年,京娘身子逐渐抽条,容貌愈发端丽,因为旧日习惯,常着青衣,尤似翩翩公子。春日杨絮漫飞,美人倚窗远眺,恍如仕女图。登墙偷窥的大哥仿佛这絮花飘在心里,挠得他心痒难耐。
一日,他终于按捺不住,夜里趁着仆人在外间熟睡,将床底珍藏的春宫图塞入怀中,溜出房门。左右探看,小心翼翼地走到桑京院落外。踩着弯折的杨树茎干、攀上青砖墙头、跳落地面。因为不敢惊扰下人,就走到京娘窗外头,低声唤到:“京娘,京娘,我是大哥。”没有回应,又密而低地连唤几声。
桑京听见了,有几分疑虑,没有叫醒倚湘,自己起身拿叉竿支起牗片,问:“这般晚了,大哥来做什么?”
大哥并不作答,借着缝隙就攀上窗框。桑京着恼,收回叉竿。窗叶落下,砸到了大哥后背、发出一声闷响,但他还是顺利爬进了闺房中。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屋外有虫叫蛙鸣,但没有别的人声。
“京娘,大哥想同你一道玩。”
“怎么玩?要夜里来?一个人来?”
“脱光了,照着图上玩。”大哥从怀里摸出避火图来,“不过是像我们之前在听竹轩那般,至多玩得厉害些罢了。”
“这不是玩!”
“这就是兄妹玩闹。”大哥已不是旧时的无知小儿,自然心知,但总要遮掩一下:“你若不肯陪我,我便强要了。”
“你敢!我叫倚湘起来,叫父亲、母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