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三十九年,暮春,晴明。
四儿一大早就把小院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不可久存的蔬果、肉脯都被整理了出来,打算着一天内吃完,吃不完就明天带着上路。前两天洗净晾干的几箱衣服又被她掏了出来,一件件摊在蒲席上继续晒太阳。
“死丫头,现在是春天,你给我带熊皮袄子做什么?”无邪拆开四儿给他收拾的一个巨大的包袱,怨声连连。
“小狼崽,你知道齐国有多远吗?走到那儿就是夏天了;我们要是再待上几个月,回来可不就得是冬天了吗?”
“阿拾——我们要在齐国待那么久吗?我听大叔说,齐国到处都是死鱼的味道,臭得很,我们能不能不去啊?”
“行啊,要不——你就留下来看家?”我把准备给伯鲁的草药打成了一个小包背在身上,一边套鞋一边对无邪说。
“你送了药可早点儿回来啊。”四儿嘱咐了我一声,转头对无邪道:“狼崽最适合看家了,我看你还是别去了。”
“那怎么成?我要是不去,谁看着赵无恤那小子?他要是想对阿拾使坏怎么办?”无邪拔高了声音颇是激动。
“我会替你看着的。”四儿笑道。
“你?等你见了那个于安,魂都没了,我还能指望你看着赵无恤?”无邪愤愤地把熊皮塞进自己的包袱,“臭就臭吧,死活不能让赵无恤那小子占了便宜!”
“行了,我先去赵府把药送了,明天一块儿去齐国吧。”我揉了揉无邪的头发,离开了院子。
我把草药托付给赵府的巫医后,便去看望伯鲁。伯鲁今天似乎比前两日好了些,虽然咳嗽依旧,但精神已好了许多。
“今天太阳好,我扶你出去晒晒太阳?”我陪着伯鲁进了早食,又提议去他的后院看看他养的鱼。
“你明天就要和红云儿一起走了吧?”伯鲁顺从地让我在他身上多加了一件外袍。
“嗯,在晋阳的时候就答应要陪他一起去齐国了,难得师父也同意了。不过你放心,你的药我都托付给府里的巫医了,每天记得喝,会好的。”
“你不用担心我,我这身子自己晓得,老毛病了,好得慢,但也死不了。”伯鲁拍了拍我的手,扶着门迈步走了出去,“倒是你们两个让我放心不下。齐国现在乱得很,你和无恤要多加小心,有些事若是成不了,也不要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