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生活一直维持到杨伟民上了中学。初中开始,他表现出了明显的学习天赋和能力。但那也比不过哥哥在球场上又扔进了一个三分来的耀眼。
晚上吃饭的时候,哥哥会把奖牌挂在自己胸前。父母也会看着那枚金灿灿的奖牌嘴角含笑。
而杨伟民只能把那两张100分的卷子压在自己的屁股底下不让人看见,一点一点,把那张漂亮整洁的卷子压成皱皱巴巴的模样。
从中学,到高中,到哥哥因公殉职……杨伟民的配角闲子属性彻底成了定局。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赢过已经死掉的哥哥,更何况他还是英雄且勇敢的因公殉职。
是的,他们兄弟两人关系很好。是的,哥哥从来都对他充满善意和温柔的鼓励。但杨伟民仍然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聚光灯下面的那个人,那个被所有人所认真对待的杨伟民。
而不是那个英勇牺牲的,警察杨卫平的弟弟。
这样的痛苦,最令人头痛的地方就在于,杨伟民根本没有诉说倾泻的渠道。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为此感到悲伤和愤怒,不知道自己的情感是不是出于嫉妒或者更卑劣的理由。他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在羡慕甚至嫉妒已经死去的哥哥,渴望自己的父母能够多看看自己,希望那个名为人生的聚光灯能够在自己的脸上停留片刻。
人忙起来就不太容易感受到痛苦,杨伟民让自己全身心沉浸到了学习当中。那些题目和知识学习起来当然很痛苦,他自然也希望能够休息一下。但是……不能停,只要稍微停留,那种嫉妒甚至妒火中烧的感觉就像跗骨之蛆般卷土重来。
<divclass="contentadv">等他回过神来,杨伟民已经拿到了中央大学临床医学院八年制的录取通知。
医学生的生活虽然也很繁忙,但确实比高中时期宽松了一些。这种让其他同学痛苦不已的生活作息,同样让杨伟民很难受——但他是另一个方向。
为了消磨多出来的时间,他开始选修第二专业,积极参加各种讲座。甚至去其他专业的公共大课听讲——无论讲的是什么,只要是他没听过的不熟悉的内容,那就去听听看。
第三年的时候,杨伟民在艺术史的公共课上,碰到了自己的人生伴侣。
那个姑娘很有意思,一开始,她对杨伟民很有些敌意和故意疏远的意思。但在确定杨伟民真的不认识自己后,她对待杨伟民的态度忽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她缠着杨伟民,让他带自己去钓鱼、去划船、去森林里野餐、去山坡上远足。她在一切人迹罕至的地方自由自在的奔跑,大笑,甚至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大声咳嗽,使劲擤鼻涕,简直就像是在报复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
一个试图逃离父母财富、地位和权力带来的聚光灯的姑娘,和一个渴望着聚光灯照在自己脸上、哪怕只有一秒的青年逐渐坠入爱河。
杨伟民端起空荡荡的玻璃杯,然后绕到吧台里,翻出一瓶上好的五年朗姆酒。
朗姆酒喝的时候应当用橙汁配合,柠檬汁或者酸柑汁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