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程度并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渡边答道,“你这是终于想起来,还有一个只剩下大脑的可怜人正在忍受着可怕的孤独折磨了?”
陆沉看着还在上上下下沉浮跳跃的渡边大脑,忽然问道,“你在水缸里飘来飘去……是什么感觉?”
“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觉——偶尔会觉得自己确实还存在着。”缸中之脑发出了每一个同胞都会有的感慨,“要不是这些特殊的感觉,我恐怕还是会怀疑自己到底还存不存在。”
<divclass="contentadv">陆沉的目光最边缘处,有一个沉在缸底一动不动的脑子——这位大概就是在怀疑自己是否还存在吧?
“小渡边最近老那样。”渡边看到了陆沉的若有所思,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觉得,他这样倒是和大崩溃的关系不大——大概是因为找不准自己的定位吧。”
陆沉眨了眨眼,小渡边,找定位?这又是什么新鲜的乐子?
“我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小渡边,我就是渡边——但是我不想吵架。”另一边的水缸里,十四号的脑子也逐渐漂了起来,它似乎有些话想说,“小渡边就小渡边吧,名字只是个代号,它不会影响我的工作。”
“小渡边最近的主要工作,就是从自己的记忆里提取那些和教团有关的东西。”渡边解释道,“调查局里的教团资料来源比较单一,大部分都是童心格顾问和他的兄弟们提供的。要么就是一些打入了外围组织的特工的汇报——我们对近些年的教团知之甚少。”
现在改名叫“小渡边”的十四号重新沉了下去,很显然,它还有很多东西要从自己记忆“提取”。为了专心致志的进行工作,它甚至特意和陆沉打了个招呼,然后主动关闭了听力系统。
陆沉看着沉到缸底的十四号,扭头对渡边说道,“为什么伱们两个连接在一起之后……它就彻底被你给洗脑了?哪怕能找到自己的记忆,它还是坚持认为自己是你……这说不通啊。”
“我也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答案其实比我们想象的更简单也更离奇。”渡边在屏幕上打出了一长串字,“小渡边曾经和我分享过一些他从自己记忆里‘截取’出来的内容。而我则发现,他在复述和截取这些记忆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感情色彩。那些事情不像是他的亲身经历,反倒像是他非常熟稔的、别人的故事。”
“所以,我有一个推测。”渡边的脑子微微向上浮动了一下,“当初制造一大堆克隆人之后,温格·切克拉夫斯基肯定不会突然就变成优秀的育婴师、幼教和父母。他肯定采取了一些更加‘方便快捷’甚至更加高效的方法,赋予这些克隆体‘意识’。这个方法,有可能是非侵入式的脑机接口。”
十四号的大脑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至少从外观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因此渡边才会推测是“非侵入式脑机接口”。
“脑机接口注入的记忆虽然足够详实,但这些记忆的来源也不过是其他大脑已经‘压缩’过的文件。”陆沉对渡边的推测很是认可,“这些记忆能够塑造出一个十四号的人格,但却不能让十四号体会到和这些记忆同时产生的情感变化。”
“而直接连接后,我的记忆直接冲垮了十四号的人格组成部分。”渡边继续说道,“毕竟和非侵入式脑机接口比起来,侵入式的大脑直连带来的记忆和情感都更加充分。对一颗崭新的大脑来说,粗制滥造的温格·切克拉夫斯基记忆就足以催生出人格。但那些记忆……就像是稀释过的工业酒精,太淡,太脆弱。”
聊完了对十四号的推测,渡边的眼珠子重新盯住了陆沉的脸,“所以,你到这儿来到底想干些什么?总不能真的是来安慰我的吧?”
“我有个关于量子释能综合症的猜想,但是没有足够的实验材料。”陆沉有些为难地说道,“唐院士原本建议我来这里看看……万一十四号没从大崩溃里挺过来,用它来验证一下猜想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