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星期的停停干干,这个木屋的周边也是围起了一小圈篱笆,他们还故意圈进去一颗枣树,这样也不显得单调,就是在准备做大门的时候,木头用完了,没有够长的木头了,而且工具也不够了,木柴现在也很少有干的了,只能想办法下山采购。这木屋本就处于半山腰的一小块平地,现在一圈倒是显得更加大一点了,周边都是松树,也少有几颗其他品种的树木,老人从来没有仔细研究过,他只知道这些树只要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么他的任务就已经达成了。在准备东西下山采购时,老人特地从枕头下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他知道现在镇上的人已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们现在不认那个镇长发的像万能交易卷一样的东西了,对他跟以前一样的待遇,恐怕也只是对自己的怜悯,老人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也讨厌这种施舍般的怜悯,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地方,自己饿不到冻不到,这就已经够了。随着氏?最后一遍清点物品,他们便出发了,走向了下山的道路。
一路上氏?还是跟上山时一样的四处打量,这次下山需要无比的耐心,毕竟山路上还是堆着雪的,稍不留神就会陷下去,到时候又是一身湿漉漉的,老人带着氏?慢慢的向山下挪着,老人的手伤已经快好了,但是一用力还是会隐隐作痛,但他还是紧紧抓住氏?的手,生怕弄丢了他,虽然这山路直来直往几乎没什么拐弯的地方,但是一旦迷失在林子里,基本上就没什么人可以再走出来,老人边在前面走边说:“你记好这条路!回来有什么事了也可以自己下山!”氏?当然知道老人口中的事代表着什么,但是他也只能连声答应,毕竟在山上意外总是难免的,两人就这样相互搀扶着走到了山脚下,老人停下脚步“先休息一下,下面的都是平路了!”氏?连连点头,他好奇的注视着四周,不知道为什么山下的积雪比山上的薄,回头看着下山时留下的脚印,那都是过膝盖的,老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就喃喃着:“这山上……”“可不比山下!”氏?早就熟悉了这句话,现在已经能轻松的接上下一句“你小子!明白了就好!”老人笑笑,又摸出那杆烟枪,氏?很好奇,老人每次都只抽一口,烟草的碎屑也只是从衣兜里随便摸出来的,有那么几天他甚至怀疑老人抽的根本不是烟,而是衣服里留下的灰,老人又向往常一样抽完一口,磕磕烟灰,又起身带着氏?往前“这次出来为什么不带着猎枪呢?”氏?很疑惑,那把猎枪除了第一次见面后,就几乎没再见老人拿出来过,也不许他去碰,“上次是雪前,山上的那群畜生也比较活跃,他们也要东西过冬呢带上防身,也可以防防歹人——当然,现在可没什么歹人,只不过是以前的习惯啦!”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下次让我试试那把枪吧!”老人只是笑着摇摇头“你小子试什么试!那子弹可不是想弄到就弄到的!就连这杆枪我都不敢见光!你打完了怎么办?这东西在山上可是可以保命的!”氏?还是不死心“你就让我试一次!”老人还是不答应,两人就在这一句句的争执中来到了镇口……
镇口已经没了张老头,老人愣了愣神,先是领着氏?到张老头屋子,到了门口却被一把大锁震住,老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便也没在说什么,带着氏?就奔向镇上的杂店,镇上的槐树已经不剩几片枯叶了,最后的三片在无风的正午,也在摇曳着,似乎宣告着离别……
老人带着氏?走在路上,这时已到了饭点,街边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两个,有的不懂事的孩子直接大喊:“妈妈!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老乞丐……”还没说完就被什么捂住了嘴一般戛然而止,老人当然是听到了,但他也不想计较什么,毕竟人也就只有这几十年的活头,最后了,还有什么好值得计较的呢?老人只是扭头冲声音的来源笑笑,氏?在一旁也感到很不舒服,身边的人传来的目光都是那么的怪异,就像母亲看他的时候一样,他感受到厌恶,这种感觉把他内心深处的自卑无限的放大,不过好在还有老人,在一旁轻轻与他交谈“你看着街上已经没有什么雪了吧?”“嗯。”……就这样一路闲聊,他们就到了镇上的杂店,顾名思义就是什么都卖,上到牛羊下到图钉,这个名字就是镇上的人给起的,它有它独特的名字,就是牌匾上刻着的《正悳缘》三个正楷,不过镇民倒不理解为什么开个店还起个这个绕口的名字,他们还是愿意叫他杂店。老人在柜台上慢慢的说:“三盒钉子,再来一把小锤吧?嗯,还有再来两盒火柴,手电筒的电池这……对!就是去年买的那种……”氏?就在一旁听着,但是他的眼睛倒是没有停止对周边的打量,路上的行人说不上多,但都是一副冰冷冷的面孔,都说地方越小越温情,可是这也不像什么温情的样子啊!正思考着,老人已经把东西弄好了,还提了一大兜木炭,老人从兜里摸出来钱“嗯,跟之前一样,三块七毛二。”但老人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跟之前一样是十年之前的了,那是他最后一次用钱来在镇上换取用品,那柜台后的老板一笑,把钱揽下“对!欢迎下次再来啊!”氏?很懵,这么多东西就只用三块多?这跟外面的物价也差了太多吧!但他也是没说出口,因为他看到老板也是个跟老人一样的像枯叶一般即将陨落的人,想来应该是觉得能见到旧人的时候更加无价吧……
在他们回去的路上,他们又一次的遭受了来时一样的遭遇,不过这时氏?也没来时那么气愤了,因为今天他懂得了一个道理——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再怎么假装也永远只是个异物。
这山林似乎将他们与外界隔阂开来,也说不上是荣幸还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