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要来了。
老人从床上爬起,床边是仅剩余烬的碳炉,偌大的屋子就只有老人呆呆地坐着发怔,正如这漫山林野中的木屋,在山谷中怔着,一年又一年……
老人穿上皮大衣,顺手把床头挂着的毡帽拿下扣在头上,拉开门闩,寒风迎面扑来,他一如既往的抬头望向天空“要下雪喽!”他喃喃着,正如前几年一般说着,云像是印证了他的说法,突地聚在一团乌压压的吵闹着扑来,在这无边的山林中显得无比压抑,老人又转身走向旁边的小木屋,从里面摸出一把老式猎枪,又取出子弹袋,确定里面不是空的后,扛在背后走出了院落,他又走在那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的山道,他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时,这里还是一片灌木丛,经过几十年的开荒打磨,也终于算有了个路样,他颤颤巍巍的走着,环视着四周,还好,一切如初,没有什么变故又没有什么值得惊喜的地方,他忘了这次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这次出门不仅仅只是为了重复着几十年一样的工作“到底要干什么呢?”他揉了揉脑袋,笑了一笑,从腰间解下那一个酒葫芦,晃了晃,里面并没有期待中的液体冲撞着壶壁的咕咚声,他这才猛然想起:要下山打酒了。正在愣神间,道边的草丛中发出了声响,他向四周看了看自语道:“暴雪要来了。这些山上的畜生都准备过冬了!我也要准备准备了!家中的吃食已经不多了。”他从身上解下一个布条卷住猎枪,转身走向下山的道路,临走前他还是不忘顺着山路巡逻了一次,这片林子已经成为他灵魂中的一部分了,林子需要他,他也需要林子。他大半辈子都是在林子里度过的,其中有过寂寞有过悔恨也有过慰藉,人总是自相矛盾的,凡事都会有厌恶,适应,习惯,离不开。似乎一切都逃不过这个定理,在外人看来枯燥乏味的生活中,老人也习惯了乐在其中,毕竟,这种生活总不是想抗拒就可以直奔幸福的。
老人哼着自创的小调,将手裹在大衣兜里“这次下山,一定要买一双皮手套!”他每一年都这样说——当然,每一年都是用大衣裹着。下山的山路是山下镇里的人开辟的,那年也有老人,不过那时不应该叫老人,而是少年,他忘不了上一代护林员走时镇长为寻新人而忙的焦头烂额,他也忘不了自己决心接任时内心的挣扎。他曾有过家人:如果在三岁时抛下他的父母算的话。这世间所有的温柔体贴似乎都与他无关,但是这自然是不会亏待他不会抛弃他的,当然,他早已忘记被抛弃的感觉了,甚至忘了别离的滋味。
这样挺好。
老人走了一段,在一块大石头边停下,身体自然是不如从前了,只能不停的歇息,他又从大衣上兜中掏出一杆烟枪,又掏出一点碎屑从袖中摸出一支火柴随手划燃,点起抽了一口他眯着眼享受这短暂的快乐,他的大衣总是可以掏出任何他需要的东西,这是让人都感到奇怪而又觉得正常的,但他自己从未刻意的记什么什么东西在哪里,但是需要时总会找到,他仅抽了一口就磕出烟灰,用脚踩踩确定不会再有火星之类的致燃物后,才又起身,时间不由得他慢,毕竟暴风雪可不管什么,大自然不会抛弃,自然也不会吝惜。他在脑海中规划着此途的行程:先找个酒馆好好喝一顿!再要上一份羊肉汤,买点干粮趁着晚上再抓紧赶回来,对了!还有碳,买点木炭烧上,再烧上一壶水,想想就别有一番风味,虽然这种工作已经做了很多年,但每次想起来都是那么温馨,想着,他便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