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娶不上媳妇,还说羡慕我,真是见了鬼了!我虽然取了妻,有了崽,算是有了家,可这日子如何过得下去?我们李节度使算是不错了,朝廷发给我们多少口粮,军俸、衣物、赏钱,他是分文不取,全数下发到我们手上。可这日子还是过得跟乞丐一般,我浑家是一个子儿恨不得换成两半花,要不是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我把这盔甲、兵器、马匹都盗去卖了,也好过要妻儿跟我受贫苦日子!”
“真是饱汉子不知恶汉子饥,你浑家好歹是大家闺秀,我们一个个打着光棍,你倒还委屈了!”这时下面的军汉纷纷叫道,看来这伙俘虏都是一个部分的,大家知根知底。
“我怎么不委屈?她虽是犯官子女,可也是大户出来的,跟着我受这种罪,你当我心里好受?朝廷并不因为我成了家,便会多给我些!原先的军俸是一人吃饭,现在是三口吃饭,你们都过得紧紧巴巴,何谈于我?”
那站在正中心苦诉的军士道。这个时代,军人普遍地位不高,收入也不高,还有极大的职业风险,百姓大多不愿意把家中女儿嫁给军人。曾有文人作诗曰“宁为呼傍草,莫作战士妻”,说的就是这种现象。
于是乎以军人为职业的禁、厢军士兵们,为了娶到老婆,除了成功率不高的自行提亲外,一靠抢,抢掠驻军、行军地区的女子,二靠朝廷包办,怎么包办?女工、女奴,犯官妻女、甚至其他战死士兵的遗孀,都成了包办的对象,三靠军内中老年军人的通婚,大家门当户对,互做儿女亲家。
“去去去,下来下来!让我说!”下面的俘虏们有人坐不住了,这厮好歹有家室,苦是苦点,可人家撞到大运了,遇上个落难的大家闺秀,可自己还没尝到女人的滋味呢!当下只见一个俘虏朝主持的梁山军官举手道:“报告!我要发言!我要诉苦!”
原先那个气愤愤的汉子被主持者安排坐回去了,只见举手这个俘虏站上刚才同袍的位置,开口就道:“咱们的苦,满肚子都是,老说甚么娘们!?别的不说,就说军俸,他娘的都是给朝廷卖命,老子当年还在西边打过夏贼,怎地我的月俸才是东京这些鸟兵的一半?还有更可气的,官家身边那伙连血都没见过的雏儿,他妈的月俸竟有五贯钱!老子们呢,才他娘的五百文,难道他们的命就金贵些,老子的命就贱些?”
这个话题十分敏感,又引起了围坐的士卒们群情激奋,萧嘉穗听了一阵,暗暗点头,背着手又继续往前面走去,一连路过好几个这般的营地,俘虏们都十分激动的诉说着从前所受的种种不公,比如:
“我就是吃了这副身板的亏,当年看庙会之时,大门忽然紧闭,一伙如狼似虎的官军,取大索便往我头上套,我当时蒙了,结果糊里糊涂就从了军!”(宋朝版本拉壮丁,史载:良民子弟或为人诱隶军籍,父母泣诉而不得还者。又载:金明池人大和会,忽遮门大索,但长身少年,牵之而去,云“充军”。)
“我比你还冤哩!走路时,就是多看了几个妖艳妇人一眼,就被人在脸上刺了字!”(宋版钓鱼执法,史载:令军妇冶容诱于路,尽涅刺之。)
萧嘉穗发现自己真是没想到,朱武居然想出来让这些俘虏,当着大家的面诉苦,这心中的苦发泄出来,以现在梁山泊所表现出来的诚意,谁还愿意回头?想不到朱武当真是个天才,搞了这一年多的俘虏工作,都能推陈出新了。
也不知独自在营中转了多久,萧嘉穗发现自己正处于地方禁军嘴中那些高薪东京禁军的营盘,这些人军俸倍之于地方军人,萧嘉穗有些好奇,想听听他们再怎么诉苦,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钻入耳中:
“他娘的,我们要死多少人,才赶得上你们死……牺牲一个弟兄的?抚恤金一次性付给一百贯,另外家眷还免十五年租子,什么……”这时有一个声音补充道:“家眷最少分给百亩地,十五年下来,起码免去了一两百石粮食赋税,这又是三五百贯钱啊!”听这声音,明显是东京口音,应该是此人同僚。
等同僚补充完,原先那人长吁短叹道:“是啊!只要发给我家里一百亩地,我还要他娘的甚么月俸?还叫童贯、高俅这厮们克扣大半!连朝廷规定抚恤残废弟兄,一次性三十贯的养老钱,都不能完完整整的拿到手上,你说这仗叫我们还怎么打!早知道一发都上梁山算了!起码你们不喝我们的兵血!”(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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