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家哥哥联络的江湖群豪,此时都不禁有些闻名变色,直叫那位道装打扮的军师心中五味杂陈,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颇有些不自然起来,只见这人长叹了口气,暗自懊悔道:
“这王伦当初不过一个七八百人的小寨寨主,虽然占得梁山泊那片好基业,但是此人在江湖群豪中口碑却太差,不过一守户之犬耳。自己当时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劫了他的人便劫了,算得甚么?何况这縻貹乃是当世极其难得的一员猛将,为了他得罪一个无能之辈,就算冒着叫那庸人王伦兴师问罪,倾寨来攻的风险,也是值得的,哪知……”
想到这里,一股种因得果的苦意涌上这位军师的心头,他忽见那方才勇猛无畏的官军将领,此时居然也是一筹莫展,说出甚么“来了个更狠的”之类言语,直叫他心头多出些感触来,一想到那位千里迢迢寻仇而来的大对头,他忽然联想起自己哥哥王庆的起家的经历,不禁在心中拿来与那白衣秀士作了一番对比,结果直叫他感概万分!
王庆哥哥是个有心人,想那房山上原本也就五七百人马,在易主之后,短短时间里便暴增到两千喽啰,人数直线翻了三四倍,这等规模,若是拿来与其他绿林道上的山寨相比,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寨了。
在夺得房山基业之后,王庆哥哥没有安于享乐,依旧不辞劳苦攻州破县,这才把声势先造了起来,后来又费尽心机,纵横捭阖,四处联络其他道上同仁,方有了今日京西、荆湖绿林十八寨好汉奉他为主的局面。
虽然这十八寨联盟目前只是个松散同盟,但是日后哥哥起了事,叫这些人看到出头的机会,还怕他们不竞相来投?如此算来,头领倒也有五七十人了。虽然此时房山上嫡系将领人数略显不足,但其中真正有本事的却不少,比如那能文能武人称刘智伯的刘敏、还有勇猛无敌的滕戣、滕戡兄弟,再加刘以敬、上官义这两员骁将、另外还有自家侄子,这六人若是放到其他寨子里,起码也是一寨之主的材料。
这一切,看来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如此极顺的经历,加在王庆哥哥身上,怎么看都该是那应了天命之人。
可眼前这一切看着极其美好的前景,都叫那异军突起的梁山泊给毁了。
哪成想那原本世人眼中的守户之犬,不过大半年时间,居然给他聚起头领三五十员,战兵两三万。如此离奇的情节,岂不叫人匪夷所思?想他那寨子现下的规模,已经远远将其他绿林同道丢在后面,就是王庆哥哥也难与之比肩。若是此时江湖上说起王伦来时,谁不是万分推崇的语气?实在不知这人到底是生得三头六臂,还是巧舌如簧,善于蛊惑人心,直叫他弄得风生水起!
全都怪自己一时大意,一时误信传言,当日得了杜壆的消息,要其强留下縻貹时,还把梁山泊当成往日里名不见经传的寻常小寨,那量窄容不得人的王伦不知怎地突然开了窍似得,直叫他养成了气候。他开了窍倒不要紧,唯独叫自己给王庆哥哥结下这么大一个仇家来,就为了一个縻貹,此时想来,真是得不偿失!
这位军师品尝起自己种下的苦果,心中悔恨不已,只觉如今见起真章来,方才体会到对手的分量。想他如今山上将才如云,随便下个山便可带上十几员大将,一千多步军,外加两千马军,似是毫不费力。可自家若要对抗他时,却不得不紧急动员起往日好不容易才埋下的伏线,直把哥哥的情面都耗得差不多了,才请动了十一家山寨的二十几位头领,如此才聚起这六千人马来。
“天无二日,都是绿林丛中讨衣食的,如今真要见个雌雄,决一死战麽?”那军师抬头望了望日头,心中无限唏嘘。
“前去传令,叫各寨埋伏的人马听令行事,王庆哥哥没下令时不可轻动,若下了令时,胆敢踌躇不前者,便是我京西、荆湖绿林公敌,事后人人得而诛之!”便听那军师顷刻间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脸上写满了坚毅。
便见他身边数个小喽啰连忙领命,四散跑去传令去了,那柳元、潘忠楞了半晌,醒悟过来,都是收拢本寨人马,拥着这位军师,打起精神迎敌。那马勥见状也带着麾下人马聚拢过来,众人在一起商议着对策,那护送程太守家眷的将军见此情景,忙将手一挥,便见他带着众人匆匆往前赶去,那两个百姓见此处不久即将成为战场,只好也夹杂在队伍中,随他一同离去。
那柳元瞧见那甚么知府的家眷要逃,直道:“有这么便宜的事麽!”当即带人赶上,那将军见状,回头道:“你等先走,只是不可沿着大路,莫要撞上王伦兵马!”随即带着随从,来挡住这红桃山的山贼,转瞬之间,只见这两拨人迎头撞上,又见一番厮杀。
这时轰隆的群马奔腾之声响起,将这条官道震得微微颤动,这边众人见状都是心惊不已,那军师暗道一声“来也!”,没等多久,便见梁山人马出现在众人视野,那军师看对对面阵中一个白衣书生,叹了口气,道:“王头领,小人房山李助,闻得梁山同道莅临荆湖,特意出境迎接!”
这木兰山生在黄陂县境,离着荆湖北路最东边的鄂州,以及东北边上的安州不过百十里的远近,只是却属于淮南西路的黄州辖下,故而李助这般说,倒也算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