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马车早已备好,两人梳洗换衣完毕齐齐出门,上了同一辆马车坐着。马车内空间狭小,两个人挨得很近,四目相对,而后又双双将眼神移开。
虽然已经成婚,可是两个人并不相熟。
平贝勒一双眼睛无处看,只好盯着琼芸的帽子和衣裳发呆。看着看着,他不留神就专注在了琼芸的脸上。她的肤色极白极谈,和昨天成婚的妆扮不同,今天她只画了眉毛,不是像柳叶一样又细又长的纤眉,有点粗,比较直,端端正正地从眉心到两鬓。唇的颜色本也是极淡的,但是染了薄薄一层的口脂,如同良家少女抿嘴轻笑时的温纯。
但是平贝勒知道,她不是这样的性情。
她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是这种性情。
她生得这样美,本来能在万千人之中占尽风头,却刻意收敛。怪不得当初在翊坤宫,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姑娘,只是在她冲上前顶罪的时候,才惊觉乌大人还带了一个女儿过来。
平贝勒看不清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冲上前顶罪时,他觉得她鲁莽;她有条不紊,将整件事以无可辩驳的方式栽赃在自己身上时,他觉得她聪明;她明知顶罪过后清誉受损再难嫁人却依然如此行事时,他又觉得她傻。
昨天夜里,她直接滚进了自己怀里,有点豪放,不拘小节;今天早上看她梳妆打扮,想是利用此法装乖卖巧惯了,很是狡猾。
平贝勒第一次意识到,这不是乌大人的女儿,自己的福晋,囿居在后院如同符号般的象征,而是一个和自己一样,有喜有怒,有哀有愁的人。
琼芸敛目低垂,她知道平贝勒在看自己,不像是男人看女人,倒像是男人在研究机械,想把自己拆开看看,弄清原理,掺杂着十足探索欲的好奇心。
看来我的美貌一无是处。
琼芸礼貌而不失尴尬地微笑。
马车到了宫墙外停住,平贝勒先下马,然后扶着琼芸从马车上慢慢下来。脚踩到坚实的地面,琼芸温柔地看着平贝勒,嘴角弯起完美的弧度,微微垂首,屈膝福礼:“妾身多谢贝勒爷。”
平贝勒不在意地点点头,然后松开了扶着琼芸的手。
琼芸:……
平贝勒走在前头,琼芸落后他半步,后面跟着冯延年和张保全两个贴身太监,花枝和花蕊两个贴身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