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周氏的孩子已出生,琼姝的日子也不远了。琼芸早吩咐人备好了贺礼,只等着礼亲王府上门报喜。
没成想到了那一天,琼芸等来的不是喜讯,而是噩耗。
孩子生下来了,人却没了。
平贝勒府一片愁云惨淡,平贝勒更是好几天没露出笑脸了。琼芸特地让周氏把孩子抱来,也不能让他的眉头舒展半分。
临到上门祭奠的那天,平贝勒更是要跟着一起去。其实他可以不去的。琼姝是侧福晋,按制丧礼不会大办,亦不会遍请兄弟妯娌上门祭奠。琼芸是琼姝的长姐,是近亲,自然要去送送她,平贝勒却不必。说到底,琼姝的身份,担不起一位皇子的祭奠。
可是平贝勒坚持要去。
琼芸不能拦他。她不能成为平贝勒弥补人生遗憾的绊脚石,不能让平贝勒觉得她是个过于理智而显得冷漠的女人。
礼亲王府门口挂着白幡,里头的奴才们也是素服肃容。在管家的指引下,琼芸一路往正厅走,所见所闻便知办丧仪的人是用了心。她转头看了平贝勒一眼,他的眉头果然也舒展许多。
琼芸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管家说,琼姝的棺椁停在正厅里头,尚未合棺,等着亲人们见她最后一面。琼芸进了正厅,便看见礼亲王和六福晋站在旁边。有个胸口鼓胀的婆子抱着小小的婴孩跪在烛火香案前为琼姝戴孝。
这是琼姝的孩子。
琼芸瞄了一眼孩子,走上前再看琼姝一眼。她躺在窄窄的棺材里头,丽冠华服,脸上施着薄粉涂着口脂,气色红润,神色安详,仿佛是睡着了一样。琼姝甚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在她的记忆里,这位娇蛮任性的次妹总是叽叽喳喳,成天折腾个没完。琼芸总以为自己是乌府里最先走的那一个,没想到却被琼姝抢了先。
琼姝,你可真够不争气的。
琼芸这样想着,眼角却突然湿润了。
她不留痕迹地抹去眼角的泪珠,移步要到烛火香案前给琼姝鞠躬。可是平贝勒还呆呆地站在棺材前不动,琼芸不留痕迹地扯了下平贝勒的袖子:“贝勒爷,该走了。”平贝勒没吭声,琼芸便拉着他的袖口,牵着他退出去。
两夫妻鞠完躬,门口突然一阵脚步声,引得厅里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库雅喇氏身着素服,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径直扑到琼姝棺材上头,看着琼姝的面容就哗哗流泪。
乌达跟在后面进入大厅,连忙向礼亲王和六福晋赔罪。六福晋温声安慰道:“无妨,白发人送黑发人,乌夫人心中之痛,我能理解,乌大人,你也去送送琼姝吧。”